”德安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連連保證?！昂芎?。”我終于施舍給他一個眼神，

“去辦差吧。另外，告訴太醫(yī)署，陛下用的藥，所有方子，先呈到未央宮?！薄笆?，娘娘。

”德安再不敢多言一句，躬身倒退著出去，腳步又快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

又像身后有惡鬼追趕。殿門無聲地合攏。最后一點(diǎn)外界的光線被隔絕。

我慢慢抽回被趙燁攥得溫?zé)岬氖郑鹕?。雪白的狐裘還委頓在地，像一團(tuán)凝固的雪，

在這富麗堂皇的殿宇里，顯得突兀又可憐。我沒有撿它。只是踱步到窗邊。

晨曦已然突破云層，金光灑滿庭前的漢白玉階，晃得人眼花。遠(yuǎn)處宮墻巍峨，

層疊的琉璃瓦在日光下反射著冰冷堅硬的光澤。這牢籠，一如既往。身后榻上的人翻了個身，

含糊地囈語了一句：“…長安…別怕…”我沒有回頭。眼底最后一點(diǎn)殘存的波瀾，

在日光下徹底沉寂下去，變得深不見底。趙燁，你可知，你這一忘，掀動的是怎樣的波瀾？

也好。這死水一樣的日子，我早就過膩了。既然你把刀遞到了我手里…我微微勾起唇角。

那便，別怪我了。7 舊夢重溫接下來的兩日，乾清宮固若金湯。

我的未央宮小廚房接管了陛下的藥膳，所有入口的東西，皆由我的心腹宮女經(jīng)手。

太醫(yī)一日三次請脈，脈案第一時間送達(dá)我手中。德安將乾清宮圍得鐵桶一般，

連只多余的蒼蠅都飛不進(jìn)去。趙燁恢復(fù)得很快。或許是因著記憶停在了十九歲，心無旁騖，

身體底子又好，他很快褪去了病氣，精神一日好過一日。只是這心智，

也的的確確停留在了十九歲，那個滿心滿眼都是沈長安的太子燁。

他抗拒所有宮人的近身伺候，喂藥、擦洗、更衣，事事都要我來。“她們手重，笨得很，

”他理直氣壯地抱怨，然后眼巴巴地看著我，“長安，你來?！蔽夷椭宰?，

一勺一勺吹溫了藥喂到他唇邊。他喝得眉頭緊鎖，卻在我遞上蜜餞時，就著我的手吮住指尖，

笑得狡黠又得意，像偷了腥的貓?！翱鄦幔俊蔽覇?。“甜。”他答，眼睛亮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