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蘇婉，曾是京城最風光的貴女之一。尚書府千金，錦衣玉食十六年，
提親的人能從城東排到城西。直到昨天，真千金蘇靈兒回來了?！竿裢瘢?/p>
這些年多謝你替靈兒盡孝?！桂B(yǎng)母林氏握著我的手，眼淚汪汪，「但靈兒在外受了太多苦，
我們得補償她?！刮疫€沒反應(yīng)過來，父親蘇尚書已經(jīng)冷著臉開口：「管家，
把婉小姐的東西收拾一下，送去西郊別院。」「父親？」我難以置信地抬頭。
蘇尚書別過臉：「別再叫父親了，婉婉。靈兒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你...好自為之。」
短短一日，我從云端跌落泥潭。真千金歸來的消息像長了翅膀傳遍京城，
而我被趕出家門的事更是成了茶余飯后最大笑料?！嘎犝f沒有？假千金蘇婉被趕出去了！」
「活該！占了別人十六年富貴，現(xiàn)在報應(yīng)來了?！埂钙饺绽镅b得高高在上，
原來是個鳩占鵲巢的冒牌貨！」馬車駛過街道，譏笑聲不斷傳入車內(nèi)。我攥緊衣角，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西郊別院比想象中還要破敗。蛛網(wǎng)遍布，家具蒙塵，
連被褥都散發(fā)著一股霉味?！感〗?，喝點水吧?！?/p>
陪我一起被趕出來的丫鬟小荷紅著眼睛遞來一杯水。我搖搖頭，望著窗外漸沉的夕陽，
心如死灰。一夜無眠。第二天一早，別院門被敲響。小荷開門后驚慌地跑回來：「小姐，
是、是國公府的人！」定國公府管家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外：「蘇婉姑娘，國公夫人有請。」
我怔住了。定國公府？那個權(quán)傾朝野，連皇上都要禮讓三分的蕭家？
1 沖喜新娘定國公府氣勢恢宏，朱門高墻，守衛(wèi)森嚴。我跟著管家穿過重重庭院，
來到一處奢華的正廳。國公夫人沈氏端坐主位，雍容華貴，不怒自威。她打量著我，
眼神銳利如刀?！柑K婉？那個被蘇家趕出來的假千金？」她語氣平淡，卻字字扎心。
我垂首：「是。」「倒是有幾分姿色。」她淡淡道，「聽說你無處可去了？」我咬唇不語。
「我兒蕭衍重傷昏迷三月有余，太醫(yī)束手無策。」國公夫人緩緩道，「有個高人指點，
需要找個八字相合的女子沖喜。你的八字，與我兒十分相合。」
我猛地抬頭：「夫人的意思是...」「做我兒的沖喜新娘。」她直視著我，「他若醒了，
你是功臣；他若死了...」她頓了頓，遞來一張地契：「這是城南一處宅院的地契。
你只需要在他床邊守著，等他咽氣，這宅子就歸你，足夠你后半生衣食無憂?！刮毅蹲×?。
沖喜新娘？那個傳聞中暴戾殘忍、府中姬妾無一善終的定國公獨子？京城誰人不知蕭衍惡名？
據(jù)說他性格乖張，手段狠辣，死在他手上的姬妾不下十人。如今重傷昏迷，怕是報應(yīng)來了。
「如何？」國公夫人挑眉，「要么，做沖喜新娘；要么，回你的破別院等死。你自己選?！?/p>
我攥緊衣角，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是啊，我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回別院？
然后成為全京城的笑柄，最后要么餓死，要么自我了斷？反正爛命一條，不如賭一把。
「我答應(yīng)。」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國公夫人滿意地點頭：「三日后成婚?！?/p>
沖喜婚事辦得倉促卻隆重。定國公府勢大，哪怕只是個沖喜新娘，排場也不小。
花轎從西郊別院出發(fā)，繞城半周。沿途百姓指指點點，譏笑聲不絕于耳。「看！
是那個假千金！」「居然去給閻羅世子沖喜，真是找死！」「聽說上一個沖喜的，
當晚就暴斃了！」我坐在花轎中，蓋頭下的表情麻木。拜堂時，公雞代替昏迷的新郎。
我機械地完成所有儀式，被送入洞房。新房奢華無比，紅燭高燃，錦被繡枕。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藥味。喜婆和丫鬟退下后，屋內(nèi)只剩我和床上那個昏迷不醒的男人。
我掀開蓋頭，終于看清了蕭衍的模樣。出乎意料，他并非傳聞中青面獠牙的模樣。相反，
他面容俊美異常，即使臉色蒼白如紙，也難掩其棱角分明的輪廓和挺拔的鼻梁。
這么好看的人，怎么會是惡魔？我在床邊坐下，看著他毫無生氣的面容，忽然覺得同病相憐。
都是可憐人罷了?！嘎犝f你暴戾殘忍，姬妾無一善終?！刮业吐曌哉Z，像是說給他聽，
又像是安慰自己，「巧了，我現(xiàn)在也不是什么善茬?！埂改阕詈脛e醒，否則...」
我苦笑一聲，「我殺了你?！乖捯怀隹?，我就覺得自己可笑。跟一個昏迷的人較什么勁？
正要起身，卻猛地對上一雙幽深的眼眸。不知何時，蕭衍竟然睜開了眼睛！
他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聲音沙啞卻清晰：「巧了，我也是這么想的?！?/p>
2 裝昏的世子爺我嚇得差點從床邊摔下去?！改?、你醒了？」我結(jié)結(jié)巴巴，心臟狂跳。
蕭衍緩緩坐起身，動作絲毫不見昏迷三月之人的虛弱。他打量著我，眼神銳利如鷹。
「你就是他們找來的沖喜新娘？」他語氣帶著明顯的譏諷，「蘇家那個假千金？」
我后退一步，警覺地盯著他：「你早就醒了？」「比想象中要聰明一點。」他輕笑，
卻毫無溫度，「不過，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顾麓沧呦蛭遥疫B連后退，
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墻壁。「怕了？」他俯身，俊美的面容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危險，
「剛才不是還說，要殺了我？」我強作鎮(zhèn)定：「世子既然無恙，我明日就請夫人允許離開。」
「離開？」他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你以為進了這國公府，還能全身而退？」「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逼近，手指輕挑起我的下巴，「既然來了，就乖乖扮演好你的角色。
沖喜新娘?！刮颐偷仄^避開他的觸碰：「你若不想娶，何必答應(yīng)沖喜？」
蕭衍的眼神陡然轉(zhuǎn)冷：「你以為我有選擇？」他指了指門口，「這院里院外，
多少雙眼睛盯著？我母親，陛下，還有其他『關(guān)心』我的人?！?/p>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在裝昏？」蕭衍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你只需要知道，從現(xiàn)在起，
我們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配合我演好這出戲，或許能活久一點?！埂溉粑也慌浜夏兀俊?/p>
他微笑，
眼神卻冰冷：「那我不介意讓『暴虐世子』的傳聞再多一條：新婚之夜掐死沖喜新娘。」
我脊背發(fā)涼，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笧槭裁催x我？」我不甘心問?！敢驗槟銦o依無靠，
最好掌控?！顾毖圆恢M，「而且，一個聲名掃地的假千金，死了也沒人在意?！?/p>
好狠毒的男人！我暗自咬牙，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F(xiàn)在的我，確實無路可走?！负?，
我配合?！刮疑钗豢跉猓傅阋ＷC，事成之后給我自由?！故捬芴裘迹骸赣憙r還價？」
「這是交易?！刮抑币曀?，「否則你現(xiàn)在就殺了我，看看明天會不會引起懷疑。」他瞇起眼，
似乎沒料到我會反擊。良久，忽然笑了：「有意思。好，我答應(yīng)你?！?/p>
3 演技派夫婦從那晚起，我和蕭衍開始了貌合神離的「夫妻生活」。對外，
他依然是昏迷不醒的病人，我則是日夜照顧他的沖喜新娘。對內(nèi)，他暗中處理著自己的事務(wù)，
而我則成了他最好的掩護?！阜蛉?，世子今日如何？」國公夫人每日都會來探望，
每次都會這樣問。我按照蕭衍教的話回答：「回母親，夫君今日手指動了幾次，
太醫(yī)說有好轉(zhuǎn)跡象?！箛蛉藵M意地點頭，賞了我一對玉鐲。她走后，蕭衍立刻睜開眼，
嫌棄地讓我把玉鐲收起來：「庫房里多得是，不必戴這些。」「演戲要演全套?！?/p>
我故意氣他，將玉鐲戴上手腕，「母親的一片心意呢?！顾湫Γ骸杆粽嬗行?，
就不會找你來沖喜。」我好奇：「你似乎對夫人很有意見？」
蕭衍眼神驟冷：「不該問的別問?！刮易R趣地閉嘴，心里卻疑竇叢生。這國公府，
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復(fù)雜。除了國公夫人，府中還有各路人馬以探病為名前來打探。
有二房三房的叔嬸，有朝中官員，甚至還有皇宮來的太監(jiān)。每次有人來，蕭衍都會提前預(yù)警，
然后躺回床上裝昏。我則按照他教的臺詞，演繹一個擔憂丈夫又略帶驚喜的新婦?！感〗?，
您真厲害，世子爺在您來了后果然好轉(zhuǎn)了。」丫鬟小荷天真地說。我苦笑。那是我的功勞，
分明是那男人演技精湛。日子一天天過去，蕭衍的「病情」在我的「精心照料」
下逐漸「好轉(zhuǎn)」。他從昏迷到偶爾睜眼，從能動彈手指到可以微微抬頭。
全府上下都把我當福星，國公夫人更是賞賜不斷。只有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戲。夜深人靜時，
蕭衍會起身處理公文。我則睡在外間的榻上，為他望風?！改阕R字？」
某夜他看見我在翻看他案上的書，挑眉問。「尚書府請過女先生?！刮业卮?，
心里卻刺痛一下——那已經(jīng)不是我的家了。蕭衍沒說什么，
第二天卻讓人給我搬來一箱書：「無聊時可以看看?！刮矣行┮馔?。
這惡魔居然也有人性化的一面？相處日久，我發(fā)現(xiàn)蕭衍并非傳聞中那么暴戾。他心思縝密，
性格冷靜，偶爾毒舌，但從不無故發(fā)火。那些姬妾是怎么死的？我越發(fā)好奇。
4 回門日的羞辱按禮制，新婚第三日需回門。我本不想回尚書府，
但國公夫人卻堅持：「如今你是世子妃，代表國公府顏面，必須風風光光地回去?！?/p>
她準備了豐厚禮品，派了豪華馬車，還特意讓一隊護衛(wèi)隨行。「別給國公府丟臉?！古R行前，
蕭衍突然開口，「你現(xiàn)在是我蕭衍的人，不是誰都能欺負的?！刮毅读讼?，
這是他第一次承認我的身份?！付嘀x世子。」我低聲道。他冷哼一聲，繼續(xù)看他的公文。
馬車行至尚書府，我發(fā)現(xiàn)門口冷清，連個迎接的人都沒有?！感〗?，他們也太欺負人了！」
小荷氣得眼圈發(fā)紅。我平靜道：「早該料到的事。」進門后，更是備受冷待。
昔日巴結(jié)我的下人個個躲閃目光，養(yǎng)父母態(tài)度冷淡，
只有真千金蘇靈兒笑臉相迎——笑里藏刀?！附憬銇砹?？」她親熱地挽住我的手，
「聽說世子醒了？姐姐真是好福氣呢?！刮页榛厥郑骸竿忻妹玫母??！寡缦?，
蘇靈兒故意提起往事：「還記得姐姐最喜歡的那支玉簪嗎？昨天不小心被我摔碎了，
姐姐不會怪我吧？」那是我及笄時父親送的禮物，曾經(jīng)最愛不釋手?！概f物而已，
碎了就碎了?！刮夜首鬏p松?！敢彩牵憬悻F(xiàn)在可是世子妃，什么好東西沒見過?！?/p>
她語氣酸溜溜的，「不過聽說世子脾氣不好，前幾任妾室都死得不明不白，姐姐可要小心啊。
」桌上氣氛頓時凝固。我放下筷子，微微一笑：「妹妹消息真靈通，不過傳言未必可信。
世子待我極好，今早還特意囑咐，讓我?guī)┭a品給母親呢?！?/p>
說著我讓丫鬟呈上國公府準備的百年人參和靈芝，頓時壓了蘇靈兒一頭。她臉色難看，
轉(zhuǎn)而看向我身后的丫鬟小荷：「這不是小荷嗎？怎么還跟著姐姐呢？要不要回尚書府來？
總比跟著...」「不勞妹妹費心。」我打斷她，「小荷現(xiàn)在是國公府的人，
豈是你說要就要的？」宴席不歡而散。臨走時，養(yǎng)母林氏終于開口：「婉婉，
既然嫁入國公府，就安分守己，別再給蘇家丟臉了。」我心寒至極，
卻保持微笑：「母親放心，女兒現(xiàn)在姓蕭，不姓蘇了?！够氐絿?，
我強撐的鎮(zhèn)定終于崩潰?！冈趺戳?？受氣了？」蕭衍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
我慌忙擦掉眼角淚滴：「世子怎么起來了？快躺下，小心被人看見。」他卻不理會，
徑直走到我面前：「哭了？」「沒有?！刮覄e過臉。他扳過我的臉，仔細端詳：「眼睛紅的，
還說沒哭？」語氣竟有幾分不悅，「誰欺負你了？」我愣住。他在關(guān)心我？「沒什么，
只是有些想家。」我敷衍道。蕭衍冷笑：「那個把你趕出來的家？」我無言以對。第二天，
京城傳出流言，說尚書府苛待回門的世子妃，連杯熱茶都沒奉上。同時，
與尚書府合作的幾家商鋪突然終止契約，蘇尚書的政敵也開始在朝上彈劾他。
我不知道這是否與蕭衍有關(guān)，但尚書府的日子顯然不好過了。「痛快！」小荷打聽消息回來，
興奮地說，「聽說老爺這幾日焦頭爛額，小姐真是揚眉吐氣了！」我看向蕭衍書房的方向，
心情復(fù)雜。5 暗殺與救命成為世子妃的日子并不平靜。這晚，我睡得正熟，
突然被一陣打斗聲驚醒。悄悄起身查看，只見院內(nèi)黑影晃動，刀光劍影。有刺客！
我嚇得屏住呼吸，悄悄退回房內(nèi)，卻發(fā)現(xiàn)本應(yīng)在內(nèi)室的蕭衍不見了！突然，
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明晃晃的匕首直刺向我！我尖叫著躲閃，眼看避無可避，
一道身影倏地擋在我面前。是蕭衍！他徒手握住刀刃，鮮血頓時涌出，同時一腳將刺客踹飛。
「待在這別動！」他命令道，轉(zhuǎn)身迎戰(zhàn)其他沖進來的刺客。我蜷縮在角落，
看著他以重傷之身與數(shù)名刺客搏斗，動作狠厲精準，招招致命。這才是真正的他嗎？
那個傳聞中暴戾殘忍的世子？很快，護衛(wèi)聞聲趕來，刺客見勢不妙想要撤退，
卻被蕭衍攔?。骸噶艋羁冢 棺詈?，刺客全部被制服，兩個活口被帶下去審問。
蕭衍這才松口氣，踉蹌一步。我急忙上前扶住他?！改愕氖郑 刮铱吹剿r血淋漓的掌心，
心驚肉跳。他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小傷。」我趕緊找來藥箱，為他包扎傷口。
他靜靜看著我笨拙的動作，突然問：「不怕嗎？」我手一顫：「怕什么？怕你，還是怕刺客？
」他輕笑：「都怕?！刮依蠈嶞c頭：「都怕。但更怕你死掉，我就沒靠山了?！顾笮ζ饋?，
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放心，我一時半會死不了?！拱戤?，
他忽然正色道：「今晚的事，不要對外聲張。我受傷的事尤其不能讓人知道。」
我點頭：「明白?！箍磥?，這國公府的水比想象中還要深。6 世子爺?shù)拿孛芙?jīng)過刺客事件，
我和蕭衍的關(guān)系微妙地改變了。他依然毒舌難搞，但開始允許我進入他的書房，
甚至偶爾會與我討論朝中局勢。我發(fā)現(xiàn)他并非傳聞中那樣暴戾無腦，反而極具政治智慧，
對朝堂動向有著精準的判斷。「為什么裝昏？」某天我忍不住問。蕭衍放下手中的公文，
挑眉：「終于忍不住了？」「只是覺得，與其整日提心吊膽猜測，不如問個明白?！?/p>
我坦然道。他沉吟片刻，道：「三個月前，我在圍場遇襲，箭上有毒。太醫(yī)束手無策，
我本該死了?！刮移料Ⅰ雎?。「但我醒了，發(fā)現(xiàn)中毒之事另有隱情?！顾凵褶D(zhuǎn)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