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讓我滾，后來跪在雪夜里＞我嫁入王府那日，
他掀開蓋頭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姐姐在哪？”＞整整三年，他叫我睡柴房、吃餿飯，
動輒罰跪在雪地里。＞只因當(dāng)年救他的人本該是我，卻被姐姐頂替。
＞當(dāng)我終于病得熬不過這個冬天。＞他卻在翻修柴房時，找到了我藏了三年的帶血玉佩。
＞那玉佩上刻著他的名字，背面是姐姐的筆跡：“此恩必報?！?--紅燭噼啪一聲輕響，
爆開一點燭花，映在繡著鴛鴦的蓋頭上，晃得人眼暈。滿室的喜慶紅色，熏香暖得發(fā)膩。
我端坐在床沿，手指緊緊攥著嫁衣的袖口，絲綢滑膩，卻冰得刺骨。每一寸空氣都繃緊了，
等待著那個人的到來?！爸ㄑ健遍T被猛地推開，沉重的腳步聲踏碎一室死寂，
帶著屋外的寒氣和他身上濃烈的酒意。那雙描金烏靴停在我眼前，下一刻，
蓋頭被粗暴地掀開，視野驟然明亮。龍鳳喜燭高燃，光線下，蕭煜身量極高，
大紅吉服襯得他面容愈發(fā)俊美凜冽，只是那雙看向我的眼，黑沉沉的，沒有絲毫溫度，
只有毫不掩飾的厭棄與冰冷。他俯身，一手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迫使我抬起臉。酒氣混合著他身上清冽的冷香，撲面而來?！澳憬憬阍谀模俊泵恳粋€字，
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精準(zhǔn)地捅進我心口最軟的地方。喜娘和侍女們嚇得噤若寒蟬，
慌忙垂下頭，恨不得縮進地縫里去。眼眶瞬間酸澀得厲害，我死死咬住下唇，
嘗到一點血腥味，才勉強沒有讓眼淚掉下來。早就知道的，不是嗎？這場替嫁，
從我踏上花轎的那一刻起，就意味著屈辱。他松開手，仿佛碰了什么臟東西，
用絹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指尖。“不說？”他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很好。
本王有的是時間跟你耗?！薄皝砣?，”他甚至懶得再多看我一眼，聲音冷硬，“帶她去柴房。
既占了不該占的位置，就該清楚自己是個什么物件兒?！蹦峭恚t燭燃盡，
我被兩個粗使婆子毫不客氣地拖出新房，扔進了王府后院那間四面漏風(fēng)的破柴房里。
嫁衣的繁復(fù)刺繡勾在劈柴的棱角上，撕裂一聲輕響。第一個冬天，柴房冷得像冰窖。
我被凍醒了無數(shù)次，蜷縮在單薄的被褥里，聽著外面呼嘯的北風(fēng)。送來的飯菜常常是餿的，
硬得硌牙，連下人都不如。偶爾能聽到關(guān)于他的消息。譬如他納了新的側(cè)妃，
眉眼有幾分像“救”他的那個人；譬如他又立了戰(zhàn)功，圣上厚賞；譬如他心情不佳，
在書房發(fā)了好大的火。而我，只是這煊赫王府里一個不見天日的影子，
一個他隨時可以踩踏、用以宣泄恨意的存在。三年。整整三年。柴房的木門朽爛得更厲害，
風(fēng)雪輕易就能鉆進來。罰跪成了家常便飯，有時是因為“眼神讓他想起不悅的事”，
有時是因為“伺候用膳時笨手笨腳”，更多的時候，不需要理由。只需他一個眼神，
我便得默默走到院中，在那片冰天雪地里跪下。膝蓋從最初的刺骨疼痛，到后來的麻木，
再到現(xiàn)在，仿佛有無數(shù)根針在里面反復(fù)扎刺，伴隨著怎么也驅(qū)不散的寒意。我知道，
我大概病了，病得很重?？人允菑纳钋镩_始的，起初只是輕微幾聲，后來愈演愈烈，
咳得撕心裂肺，胸口悶痛，有時帕子上會染上刺目的紅。這個冬天格外冷，雪一場接著一場，
似乎永遠沒有盡頭。柴房角落堆著些干草，我縮在里面，身上蓋著所有能御寒的破爛織物，
依然冷得渾身發(fā)抖。意識時常是模糊的，有時會夢見小時候，夢見那場驚馬，
夢見那個渾身是血、卻眼神銳利的少年，夢見我拼盡全力把他從尸堆里拖出來，
跌跌撞撞去找郎中…然后夢境陡然碎裂，變成蕭煜那雙冰冷憎惡的眼。
“…為什么…不是我…”昏沉中，我無意識地囈語，聲音破碎得連自己都聽不清。
呼吸越來越費力，每一次吸氣都像扯著風(fēng)箱，帶著嗬嗬的雜音。我知道，
我大概熬不過這個冬天了。也好。就這樣吧。外面似乎格外嘈雜，有急促的腳步聲，
工匠的吆喝聲，木材被搬動的聲響。隱約聽見管事的在指揮：“王爺下令，
這一片舊屋都要翻修…快些，別誤了事…”吵得人頭疼。我費力地想蜷縮得更緊一些，
意識沉入更深的黑暗。……“王爺！王爺！
這…這柴房里…”一個工匠驚慌失措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破了院中的忙碌。“何事喧嘩？
”蕭煜的聲音不耐地傳來。他今日心血來潮，巡視府邸修繕，恰好走到附近。
“在…在墻角那塊松動的磚石后面…掏出了這個…”工匠捧著一物，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下來，
“像是…像是玉佩…”蕭煜的腳步停住。那枚玉佩被呈到他面前。
沾滿了年深日久的灰塵和…一抹已經(jīng)變成暗褐色的、觸目驚心的血跡。玉質(zhì)溫潤，
卻掩不住那血色的猙獰。他瞳孔驟然一縮。絕不會錯。那是他當(dāng)年隨身攜帶的家傳玉佩！
失蹤了整整三年！他一把奪過，指腹粗暴地擦過玉佩表面的污漬，
露出底下清晰的刻字——一個凌厲的“煜”字。翻過來。玉佩背面，
竟還有幾行極小卻清晰的字跡，那字跡他熟悉到刻骨銘心，
三年里反復(fù)摩挲過無數(shù)遍“恩人”留下的“信物”上的字——屬于我姐姐的筆跡。可那內(nèi)容，
卻像一道驚雷，在他頭頂炸開。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此恩必報。玉佩為證，救你者，
乃吾妹……”后面的字，被那團干涸的血污，徹底模糊了。所有的聲音都在這一刻遠去。
蕭煜猛地抬頭，目光死死釘在那扇破敗的、正在被拆卸的柴房門上。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這個地方?？辞迥锹╋L(fēng)的縫隙，看清那陰暗的角落，
看清那地上或許還殘留著的、經(jīng)年不化的寒意。他握著那枚冰冷染血的玉佩，
手指顫抖得厲害，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僵硬著，那玉幾乎要從他掌心滑落。血污。柴房。三年。
姐姐的筆跡…卻指向另一個人的“恩”。一個他從未想過、從未相信過的…可能。
巨大的、幾乎要將他徹底吞沒的恐慌，毫無征兆地、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心臟，
攥得他喘不過氣?！八彼暮韲迪袷潜昏F銹堵住，發(fā)出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那個女人呢？”四周死寂。管家連滾爬爬地?fù)溥^來，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
卻一個字也答不出。蕭煜一把推開他，像是瘋了一樣，跌跌撞撞地沖向那間柴房。
蕭煜幾乎是撞開那扇搖搖欲墜的柴房門。腐朽的木屑和灰塵簌簌落下，
混著屋內(nèi)陰濕發(fā)霉的空氣，嗆得人呼吸一窒。里面比他想象的更小，更暗，更冷。
幾乎沒有光，只有門口透進的慘淡天光，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
角落里堆著一蓬枯槁的干草，上面胡亂覆著幾件看不出顏色的破布薄衾?？諢o一人。
只有一股濃重的、令人不安的死寂，和一種……仿佛生命正在緩慢流逝的冰冷氣息。
“她人呢？！”蕭煜猛地回頭，聲音嘶啞暴怒，像被困住的野獸，
眼底是幾乎要溢出來的恐慌。那枚沾血的玉佩幾乎要被他捏碎在手心，
冰冷的棱角刺痛他的皮膚，卻遠不及心口那莫名瘋長的尖銳恐慌。管家連滾帶爬地?fù)涞介T口，
臉色死白，嘴唇哆嗦得不成樣子：“王、王爺…老奴…老奴這就問，這就問！
”他慌慌張張地轉(zhuǎn)頭嘶喊，“守院的人呢？！柴房里的人呢？！
”一個粗使婆子連滾帶爬地被推搡過來，嚇得魂不附體，
、奴婢不知道啊…一早、一早還看見…還看見她在里面咳…咳得厲害…后來、后來工匠來了，
動靜大，奴婢就沒、沒再留意…以為…以為她還在角落里縮著…”“廢物！
”蕭煜一腳踹翻身側(cè)的破木凳，巨響在狹小空間里炸開，所有人噤若寒蟬，抖得更厲害。
他胸口劇烈起伏，目光瘋狂地掃視著這個他三年來從未正眼看過的囚籠。墻壁斑駁，
蛛網(wǎng)遍布，地上甚至能看到未化的碎冰碴。墻角那堆干草形狀凹陷，
隱約還能看出一個蜷縮的人形。她就在這樣的地方，過了三年？吃餿飯？睡冰窖？
動輒罰跪雪地？而這一切，都源于他認(rèn)錯了人？恨錯了人？那玉佩背后的血字，
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心上?！罢?！”他從齒縫里擠出命令，聲音因極度壓抑而扭曲，
“給本王把王府翻過來！立刻找到她！”整個王府瞬間陷入一片兵荒馬亂。
侍衛(wèi)、仆從奔跑呼喝，燈籠火把次第亮起，照亮漸沉的暮色和又開始飄落的細(xì)雪。
蕭煜像一尊僵硬的石像，立在柴房門口，寒風(fēng)卷著雪沫灌進他的衣領(lǐng)，
他卻感覺不到絲毫冷意，只有一種從骨髓里滲出的冰寒。他死死攥著那枚玉佩，
指尖反復(fù)摩挲著那模糊的血污和字跡，試圖分辨出更多被掩蓋的真相。
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在此刻變得清晰無比。她偶爾看向他時，那欲言又止、最終歸于死寂的眼神。
她病弱單薄，卻總是在罰跪時挺得筆直的脊背。她那次高燒囈語，
破碎的“為什么不信我”…還有她姐姐，每次提及“救命之恩”時，
那閃爍其詞、刻意引導(dǎo)的模樣…原來，不是她占了別人的位置。是他瞎了眼，蒙了心，
將真正的恩人推進了地獄！“王爺！王爺！”一個侍女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臉上毫無血色，
晃晃地出去了…婆子以為、以為是哪個被放出去的下人…沒、沒敢多問…”自己…走出去了？
咳著血？在這樣的天氣？蕭煜只覺得眼前猛地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嚨。他踉蹌一步，
被身后的侍衛(wèi)慌忙扶住?！叭チ恕膫€方向？”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好像…好像是往城西…那邊…多是荒廢的民宅和…亂葬崗…”侍女的聲音越來越低，
充滿恐懼。亂葬崗。三個字，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穿了他最后的僥幸。
她是要給自己找一個埋骨之地嗎？連死，都不愿死在他的王府里？“備馬！
”蕭煜猛地推開侍衛(wèi)，嘶聲怒吼，眼睛赤紅如血，“去城西！所有人都去！找不到人，
本王讓你們?nèi)冀o她陪葬！”他翻身上馬，瘋了一樣沖入越來越密的雪幕之中。
冰冷的雪花撲打在他臉上，卻澆不滅心頭那焚心蝕骨的烈火。馬蹄踏碎積雪，
身后是紛亂的火把和腳步聲。城西的荒蕪景象在雪夜中蔓延開來，斷壁殘垣如同鬼魅的影子。
寒風(fēng)呼嘯，卷著雪粒，抽打在臉上，生疼。“分頭找！任何角落都不能放過！
”蕭煜的聲音在曠野中破碎不堪，帶著從未有過的驚惶。
火把的光芒在廢棄的屋舍間、在枯樹亂草中搖曳閃爍，人影幢幢，
呼喊聲被風(fēng)雪撕扯得斷斷續(xù)續(xù)。時間一點點流逝，絕望像冰冷的藤蔓，
一寸寸纏繞緊勒他的心臟。就在他幾乎要崩潰的時候——“王爺！這邊！這里有動靜！
”遠處，一個侍衛(wèi)高聲呼喊，聲音帶著不確定的驚疑。蕭煜的心臟猛地一跳，
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他策馬狂奔過去，甚至來不及等馬停穩(wěn)，就踉蹌著跳下，
撲向那處半塌的窩棚。火光勉強照亮了角落。一個人影蜷縮在那里，身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
幾乎與廢墟融為一體。那么小，那么安靜，像一片隨時會融化的雪花。
是她的那件破舊嫁衣顏色，雖然早已褪色骯臟不堪，但他記得！他竟還記得！“滾開！
”他嘶吼著推開圍著的侍衛(wèi)，跌跌撞撞地沖過去，幾乎是跪倒在她面前。伸出手，
卻顫抖得厲害，幾乎不敢碰觸。他小心翼翼地，拂開她臉上沾著雪沫的亂發(fā)。
露出下面一張青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雙眼緊閉，長睫上凝著冰晶，
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唇邊殘留著一抹驚心的暗紅血漬。像一具早已冰冷的玉雕。
“……”他想喊她的名字，那個他三年來從未好好叫過的名字，卻發(fā)現(xiàn)喉嚨被死死堵住，
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悔恨和恐懼如同滔天巨浪，瞬間將他徹底淹沒。他小心翼翼地，
用幾乎要碎裂的動作，試圖將她抱起。她的身體冰冷僵硬，輕得像是只剩下一把骨頭。
一片混亂中，有什么東西從她無力垂落的手心中滑落——那是一塊被磨得尖利的碎瓦片，
而她另一只手的腕間，一道猙獰的、尚存一絲微弱滲血的傷口，赫然映入他的眼簾。
她連最后一點生機，都要自己決絕地斬斷。蕭煜猛地僵住，瞳孔縮成針尖。
整個世界在他眼前轟然倒塌，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和冰冷。
他終于發(fā)出了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嗚咽，緊緊地將那冰冷的身軀箍進懷里，
試圖用自己同樣冰冷的體溫去溫暖她?！安粶?zhǔn)死……我不準(zhǔn)你死……”他語無倫次，
聲音破碎不堪，滾燙的眼淚終于失控地砸落，融化在她臉頰冰冷的積雪上，
“我錯了……是我錯了……求你……”風(fēng)雪呼嘯，蓋過了他絕望的哀求。懷里的身體，
只有一片令人心死的冰涼。蕭煜的手臂收得死緊，那點微弱的重量硌在他的臂彎里，
輕得像一捧即將散盡的灰燼。她的頭無力地后仰著，脖頸纖細(xì)蒼白，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折斷。
冰冷的呼吸拂過他頸側(cè)，微弱得幾乎感知不到，間隔長得令人窒息?！皞鞲t(yī)??！
”他猛地扭頭嘶吼，聲音破裂扭曲，裹著前所未有的驚惶，“把全城的大夫都給本王綁來！
快——！”侍衛(wèi)連滾帶爬地應(yīng)聲而去，馬蹄踏碎雪夜死寂。他試圖用自己華貴的大氅裹住她，
那狐裘沾染著他的體溫，卻絲毫暖不透懷里這具冰雕般的身體。
他徒勞地搓著她冰冷僵硬的手，哈出白氣，想要喚醒一絲熱度，觸手卻只有一片僵死的涼。
“醒醒…看著我…”他語無倫次，聲音抖得不成調(diào)，“我不準(zhǔn)你死…你聽見沒有？
你還沒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枚染血的玉佩被他緊緊攥在另一只手里，
堅硬的棱角幾乎嵌進皮肉，提醒著他何其荒謬可笑的過往三年。懷里的身體軟綿綿的，
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有那微弱到極致的呼吸，證明她還勉強吊著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