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關頭,杜三醒仰面便倒,側身向右狂滾了數(shù)圈,這才勉強逃開了劍光肆虐的范圍,尚未喘上一口氣,下一瞬,寒芒又驚現(xiàn)于他的面門,來人雙手反握劍柄,屈膝下刺,劍尖直指他的咽喉。
完蛋了嗎?這構槽的刺客,連發(fā)育時間都不給,我只是個普通人,要不要這么針對!我死了會不會回到我的世界,還是真就這么死了?回去的話能不能回到我給女神表白之前,啊,想到表白失敗的尷尬,他的身體仿佛都感受不到痛了。對不住了,原主兄弟,實在是能力有限,這地獄難度的副本沒掛怎么玩,你的仇我報不了了,若有來生,選個爽文劇本吧。
“化氣境?你不是杜三醒!你是什么人??!”正胡思亂想著,熟悉的聲音忽的響起,帶著三分驚疑,七分驚怒,杜三醒感覺手指抵住的硬物猛然抽離,來人飄身急退,卻在門前被無形的氣障阻下,原本殺氣飄飄的俊朗面龐,面色逐漸難看了起來,不是顧繼業(yè)又是何人。
杜三醒對這人印象很深,拋開他的穿越不談,顧繼業(yè)顯然對原主有不小的恩情,他的身體可是顧繼業(yè)調養(yǎng)好的,這是一等一的大善人??!只是此時此刻,他有些不明白,為何顧大善人會深夜襲殺于他,他又為何能擋下剛剛那兇殘的一劍,剛剛手指上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低頭,抬指,杜三醒看著玉色流轉的食指,剛剛他就是用這一指,抵住了顧繼業(yè)下刺的那一劍,結合顧繼業(yè)剛才的呼聲,他頓時明了,莫非,這就是化氣!金手指到賬了?不是真有外掛啊,原來我是爽文男主。杜三醒喜上眉梢,正想著如何大展雄風,一個低沉的聲音響在他的耳邊,打斷了他意淫的進程。
“杜家小子,我已經用真氣護住你的體表,此刻你宛如半個化氣武者,顧繼業(yè)即將凝血,以武夫體魄襲擊于你,是朕之過,我已封禁房間內外,且予他一個教訓?!边@話信息量可是相當之大,當今圣上,齊國開國皇帝,顧闕年竟然親至!
我這小房間,一晚上竟然來這么多貴客嗎!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跑路———我好招待不是。杜三醒悶悶的想著,臉上卻是陰惻惻的笑:“桀桀桀,我不是杜三醒,又能是誰呢?顧大皇子不妨猜猜看?”
杜三醒本意是想逗逗顧繼業(yè),報復一下剛剛差點被嚇尿的經過,誰知顧繼業(yè)當真蹙眉,仔細分析了起來:“父皇對天星城中的管制極嚴,化氣強者一只手數(shù)的過來,無不是身當要職,你相貌分明是杜三醒沒錯,能有化氣實力,要么是哪里潛入的老怪物奪舍,要么,就是黃梁樓,煙雨閣學來的幻術?!闭f到這,他緩緩踱步,正對杜三醒,揚起了手中劍:“你這朽病殘軀,我不信有老怪物看得上,倒是黃梁樓的幻術有些玄妙,也是了,不然你怎能瞞過父皇,掩去中毒的事實,隱藏武脈被抽離的真相,栽贓我兄妹二人呢!”
“什么,你說什么武脈被抽離”杜三醒失聲喊道:“說清楚,什么真相!”杜三醒的認知被顧繼業(yè)一番話沖刷得零零碎碎,另一個故事似乎要在他眼前展開。中毒之事他早已知曉,顧繼業(yè)判斷他武脈被抽離時他并不清醒,醫(yī)師為他診治也未說過武脈的問題。他急不可耐的追問,顧繼業(yè)卻是嘴角泛著冷笑:“且看你要裝到什么時候,先讓我寒星劍來試你這化氣境的深淺!”
顧繼業(yè)認定了杜三醒是在裝糊涂,杜三醒雖然急切,在寒星劍的鋒芒之下也強壓自己冷靜下來。感受在體表流轉著的真氣,他心中稍定,仍是一指指出,點向疾駛而來的寒星。
叮咚的清脆聲音響起,寒星劍尖不偏不倚的點在杜三醒的胸膛之上,與其體表的真氣激烈交鋒。雙方皆是大驚,顧繼業(yè)驚訝于這貨的化氣境似乎是貨真價實,杜三醒則是大退幾步,心中懊悔不已:當真該死,自己根本看不清那劍的軌跡,別說用指尖去擋,只怕雙手去拿也未必抓得住顧繼業(yè)的劍,早知道不裝逼了,這下如何是好。
顧繼業(yè)看出了杜三醒的外強中干,未發(fā)一言,身影已經消失在杜三醒的視野當中,咻咻咻的聲音接連響起,房間的燭光被顧繼業(yè)一一斬熄,只于窗戶和先前被掀開的屋檐透過些許皎潔月光,頓時房間內一陣寂靜。巨大的壓力籠罩之下,汗水止不住的從杜三醒的額頭冒出,順著蒼白的面頰流到喉嚨處,“咕咚”杜三醒忍不住滾動了喉結,這樣的戰(zhàn)斗他從未經歷過,小打小鬧怎么與這生死廝殺相比,顧繼業(yè)實在是太穩(wěn)了,自己現(xiàn)在雖然境界占優(yōu),卻根本逮不住顧繼業(yè)的人影。
沒有那把劍的話,顧繼業(yè)根本破不了自己的防。剛剛被刺的胸口現(xiàn)在隱隱作痛,顧繼業(yè)說那把劍叫寒星,真是劍如其名,握在顧繼業(yè)的手中,自己只見到寒星點點。
有些撐不下去了,這樣的僵持,他感覺心跳越來越快,已經快要跳出心口,四周似乎被冷冽的劍氣鋪滿,他的每個毛孔都被刺得要裂開。他有所預感,顧繼業(yè)在醞釀什么大招!他擋不下來!
這樣下去不行,看不見人,根本看不見人!杜三醒慌亂的往門口跑去,說起來好笑,原本是攔住顧繼業(yè)的氣墻現(xiàn)在也攔住了他,他只好轉身于月光下站定,左右環(huán)顧,試圖找出顧繼業(yè)的身形。
環(huán)顧之際,寒芒乍現(xiàn),顧繼業(yè)從眼前殺來,連抖右腕,簡直把劍當成了長槍來使,杜三醒被強勁的氣力戳得動彈不得,被人按著打的憋屈感涌上心來,他正欲怒吼出聲,卻被欺身而至的顧繼業(yè)一肘砸在面上,隔著真氣緩沖,他才沒被直接打昏過去,但也是眼冒金星,鼻血橫流了。
心中大恨,杜三醒終于有了與之決死的勇氣,今天我和顧繼業(yè),只有一個能站著出去!
心里這樣的咆哮,身體卻做不出有力的回擊,顧繼業(yè)刺不破他的護體真氣,已經將寒星擲出,斜插在房梁上,此刻正掄起沙包大的拳頭,一拳一拳的打在他頭上,強大的勁氣透過了護體真氣,震得他腦瓜子生疼,他胡亂的抓撓,想要推開壓在身上的大山,恨不得上嘴咬死這個不講道理的莽夫,卻也是白費力氣。
顧繼業(yè)的拳頭比他的劍更穩(wěn)更精準。每一拳都打在他想起身的那一刻,抬頭的瞬間,眼眶就遭到重擊,眼淚不爭氣的流下來,他想他是被打到淚腺了,明明傷不重,可是好屈辱。擁有化氣的力量,卻被尚未凝血的顧繼業(yè)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他真的很不適應這個世界,新手福利很差,還沒有新手教程,沒有這么欺負人的。
又是一記重拳,打在他的下巴,牙齒好像被打掉了嗎?嘴唇發(fā)麻,他的頭在這短短幾秒挨了好多拳了,求饒的話卡在喉間,他有點想求饒,顧繼業(yè)沒給機會,嘴邊的話還沒說出口,顧繼業(yè)的拳頭就已經招呼下來,現(xiàn)在他停下來了,杜三醒又不想求饒了。
不知何時,杜三醒的手指點在了顧繼業(yè)的心口,指間繚繞著的氣勁毫無疑問能夠點破顧繼業(yè)的心臟。冷汗從顧繼業(yè)的額前冒出,揮出的拳頭懸停在半空。他還是托大了,化氣境強者并非他所能抗衡,雖然他牢牢掌控著戰(zhàn)斗的節(jié)奏,可雙方之間的數(shù)值差距還是太大了。他并不知道,虛假的化氣強者杜三醒已經被他打到自閉,此時拿手指點著他的,是真正的化氣巔峰顧闕年的意志。
“你剛剛說,我武脈被抽離,你如何得知?”:顧闕年用真氣裹挾著杜三醒,用他的聲音問道。顧繼業(yè)本已經不欲和這賊子多言,此刻性命懸于他人之手,也不得不應道:“哼,你當真不知?你施的障眼法,還要問我作甚,拿著化氣修為和我說武脈,是我顧繼業(yè)胡扯行了吧。”
不得不說顧繼業(yè)著實有幾分膽色,捫心自問,杜三醒可做不到小命被拿捏的情況下,挑釁兇徒。不過此時他還說不上話,就看著顧闕年用著他的身子,淡聲說道:“一點小手段,上不得臺面,我確實沒有修為,你且先說我武脈之事。”
顧繼業(yè)狐疑的看著杜三醒,見“杜三醒”面色坦然,猶豫片刻還是將那晚經過完整復述了一遍。
顧闕年沒有說話,杜三醒有心追問細節(jié),又怕大佬不高興,只能忍住,默默等待大佬發(fā)聲。
沉默,久遠的沉默。久到顧繼業(yè)手都舉麻了,“杜三醒”終于是推開坐在身上的他。生死關頭走一遭,顧繼業(yè)也是謙遜了許多,抱拳問道:“想來和前輩有些誤會,不知前輩貴姓,和杜三醒是何關系?!?/p>
“杜三醒”起身看他:“你倒是機敏,談幾句便知我非本人,那為何如此不智,深夜前來襲殺將軍府遺孤,仗著你是本朝太子,便敢如此胡作非為嗎?”
先前出招如頑童,步步破綻,此刻氣機內斂,不漏分毫;要是辨不出這是借氣御人的手段,我豈不是白修行這許多年。顧繼業(yè)暗自腹誹,面上卻應到:“不敢妄為,此番前來,更多是為了還吾與吾妹清白,皇室子弟,不能憑空蒙受冤屈,父皇遭小人蒙蔽,我不得已而為之,前輩若是能體諒晚輩心情,不妨替晚輩問問,杜三醒究竟何為?”
杜三醒是越發(fā)看不慣本朝大皇子了,狠揍他一頓不說,現(xiàn)在還要當他的面說他是小人,說小話要背人都不知道嗎?真覺得自己的恩情還不完了?
“杜三醒”背過手,大門吱嘎一聲關了起來,顧繼業(yè)面色一變,連連后退:“前輩意欲何為?”
“你先前揍得很痛快,看得我也有些手癢難耐,我也有些疑問,想借這小子的拳頭問一問你,你可答應?!薄岸湃选鞭D眸不再看顧繼業(yè),此刻他真有股睥睨天下的氣勢,杜三醒也不禁為這帝王心折,皇帝大人是要為自己出頭啊,自己沒能教訓得了顧繼業(yè),還怕他老子收拾不了他嗎?
當真是前半夜河東,后半夜河西,君子報仇,當晚才算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