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顏回到前世的弟子居所,門在身后無聲合攏,隔絕了外界一切或驚懼、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檀香,卻再也無法讓她感到半分寧神靜心。唯有胸腔里那簇燃燒的復仇業(yè)火,越燒越旺,幾乎要破體而出。
她緩緩走到房間中央,地面上簡單刻畫的聚靈陣紋路在她眼中顯得無比可笑。依靠這點微末靈氣,按部就班地修煉?太慢了,遠遠不夠。
玉靈兒此刻想必正躲在某個角落,對著云澈或是那些仍被她蒙蔽的長老哭訴吧?訴說著自己的“無辜”,控訴著她白汐顏的“瘋狂”與“污蔑”。想到那副情景,白汐顏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形成一個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她深吸一口氣,眼中最后一絲遲疑被徹底碾碎。前世被一次次榨取涅槃潛力、瀕臨死亡的痛苦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不再是折磨,而是化作了最熾烈的燃料,注入她的靈魂深處。
既然涅槃道體需在極致痛苦與死境中激發(fā)潛能,那她便主動擁抱這一切!
不再需要玉靈兒的“精心安排”,她自己來!
白汐顏猛地抬手,指尖繚繞著漆黑如墨的煞氣與赤紅如血的業(yè)火——這是她自幽冥魂燼中帶回的力量,與前世的靈力截然不同,狂暴、毀滅,卻又與她此刻的恨意完美契合。她毫不猶豫地將這混合著極端力量的能量,狠狠拍向自己周身幾處關乎修為、卻也連接痛覺神經的大穴!
“呃——!”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那感覺遠比外力造成的傷害更加尖銳、深刻,仿佛每一寸經脈都被強行撕裂,又被煞氣與業(yè)火灼燒、熔鑄!她身體劇烈顫抖,額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透衣衫,臉色蒼白如紙,幾乎要跪倒在地。
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口中彌漫開鐵銹般的血腥味,硬生生挺住了這第一波沖擊。黑沉的眼底沒有痛苦,只有近乎癲狂的興奮與決絕。
不夠!還不夠!
她再次引動體內那微弱卻本質極高的涅槃本源,主動將其催發(fā)到極限,然后瘋狂吸納著周圍稀薄的靈氣,以及……彌漫在宗門之內、卻無人敢輕易觸碰的地底煞氣!甚至將方才廣場上那些針對她的恐懼、厭惡、震驚的情緒波動,也通過某種玄異的感應,轉化為滋養(yǎng)瘋狂的養(yǎng)料!
各種截然不同、甚至相互沖突的能量被她強行納入體內,在經脈中橫沖直撞,帶來更恐怖的撕裂痛楚。她的皮膚表面開始滲出細密的血珠,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整個人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
尋常修士若敢如此行徑,早已爆體而亡,魂飛魄散。
但她不同!她是涅槃道體!越接近死亡,越能迸發(fā)超越極限的潛能!
“轟——!”
仿佛某種屏障被徹底打破!她體內那混亂狂暴的能量在達到一個臨界點后,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開始融合、坍縮,繼而猛然爆發(fā)!
一股遠比她自身境界磅礴無數倍的氣息沖天而起!直接沖破了居所的屋頂,引動外界天象!
霎時間,風云變色!原本晴朗的天空驟然匯聚起濃重的烏云,云層之中并非雷電,而是翻滾著如同血焰與墨汁交織的詭異光芒,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毀滅與新生并存的氣息!狂暴的靈力旋渦以白汐顏的居所為中心瘋狂旋轉,吸扯著方圓數里的天地靈氣,甚至隱隱牽動了地脈!
整個宗門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天地異象驚動!
無數弟子驚恐地抬頭望天,感受著那仿佛能壓垮心神的恐怖威壓和那股令人極其不適的煞氣。長老們紛紛從閉關中驚醒,駭然望向異象源頭。
“那是……白汐顏的居所?!” “如此恐怖的煞氣……她果然入魔了?。俊?“不對!這氣息雖狂暴,卻并無陰邪之感,反而……反而有種極致蛻變的新生意韻!” “這是什么功法?竟能引動如此異象?!”
居所內,白汐顏懸浮在半空,周身被濃郁如實質的黑紅能量包裹,業(yè)火與煞氣在她體表交織流淌,修復著破損經脈的同時,也在進一步淬煉她的體魄與神魂。每一次呼吸,都帶來力量感的瘋狂飆升!煉氣、筑基、金丹……她的修為境界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跨越式增長,穩(wěn)固,然后繼續(xù)沖擊更高的壁壘!
痛苦依舊存在,甚至更甚,但她卻仿佛感受不到,只沉浸在力量急速膨脹的快意和復仇之火得到燃料的滿足中。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如同融入陰影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間角落,單膝跪地,聲音低沉帶著絕對的恭敬:“主上?!?/p>
是星痕。他依舊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樣子,只是看向白汐顏的眼神中,除了忠誠,更添了一絲難以掩飾的震撼。
白汐顏緩緩睜開眼,雙眸之中左眼跳躍著赤紅業(yè)火,右眼沉淀著漆黑煞氣,詭異而又魅惑。她聲音因力量沖擊而略帶沙啞,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說?!?/p>
“玉靈兒去了云澈處哭訴,說主上您……被魔物附體,癲狂污蔑于她,懇求云澈為她主持公道。”星痕言簡意賅地匯報。
白汐顏聞言,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譏諷與快意。她正徒手捏碎一個因能量沖擊而報廢的練功傀儡的核心,殘片簌簌落下。
“主持公道?”她輕嗤一聲,語氣慵懶卻冰冷,“讓她哭??薜迷俅舐曅?,把眼淚都收集起來,一滴都不要浪費?!?/p>
星痕毫無遲疑地應道:“是。屬下會留意?!?/p>
“以后,”白汐顏指尖把玩著一縷跳躍的黑色冥火,笑容甜美又惡毒,“攢多了,給她泡澡用?!?/p>
星痕:“……”即便是他,也微微頓了一下,才應道:“……是?!?/p>
突然,白汐顏目光微動,感應到數道氣息正快速接近她的居所。其中一道,正是那哭哭啼啼、令人作嘔的玉靈兒,還有云澈那令人心煩的靈力波動,以及幾位被驚動而來的長老。
來得正好。
白汐顏周身狂暴的能量尚未完全平息,反而因為她的心緒波動而更加洶涌。她非但不加以壓制,反而主動引導著這股力量,眼中閃過一抹惡劣的光芒。
“星痕,退下?!?/p>
黑影悄然隱沒。
幾乎同時,“砰”的一聲,房門被一股靈力強行推開!
玉靈兒被云澈半護在身后,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指著屋內能量中心的白汐顏,聲音顫抖充滿“恐懼”:“云師兄!諸位長老!你們看!她……她果然修煉了邪功!這般煞氣沖天,定是魔道無疑!”
云澈眉頭緊鎖,看著眼前景象,感受著那令人心悸的力量,眼中充滿了困惑與警惕:“白師妹,你……”
幾位長老也是面色凝重,周身靈力涌動,隨時準備出手鎮(zhèn)壓“魔頭”。
白汐顏卻仿佛沒聽到他們的質問,她的注意力全在玉靈兒身上。她歪著頭,黑紅交織的眸子盯著玉靈兒,嘴角勾起一個天真又殘忍的弧度。
“師姐,你來得正好。”她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我新練了個小術法,正愁沒人鑒賞呢?!?/p>
話音未落,她根本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抬起手,看似隨意地朝著玉靈兒的方向輕輕一點。
實則,她體內那混合了業(yè)火、煞氣以及剛剛暴漲的狂暴靈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肉眼可見的黑紅色沖擊波,無聲無息卻又快如閃電,瞬間跨越空間,直撲玉靈兒!
“小心!”云澈下意識地想擋,但那沖擊波卻極其刁鉆,繞開了他,精準地命中玉靈兒!
“啊——!”
玉靈兒發(fā)出一聲凄厲至極的尖叫!那黑紅能量并未造成明顯外傷,卻瞬間侵入她的四肢百骸,引動了她體內那些依靠邪術維持、本就不穩(wěn)的精氣平衡!
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玉靈兒光滑細膩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變得干癟松弛,眼角額頭驟然爬滿細密的皺紋,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fā)從發(fā)根開始瞬間變得灰白枯燥!
仿佛一瞬間,她被抽走了十載青春年華!從一個光彩照人的絕色神女,變成了一個憔悴蒼老的中年婦人!
這還沒完!那能量更沖擊著她的丹田氣海,讓她氣血翻騰,靈力紊亂,下身一熱,竟當眾失禁!一股騷臭之氣頓時彌漫開來!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駭人聽聞、詭異惡毒的一幕驚呆了!
玉靈兒自己也感受到了身體的變化,她驚恐地摸著自己的臉,看著自己變得灰白的頭發(fā),再感受到身下的濕熱與異味,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極致的羞辱和恐懼瞬間淹沒了她!
“不……不!我的臉!我的頭發(fā)!”她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音嘶啞難聽,再也無半分平日里的柔美,“怎么會這樣!魔鬼!你是魔鬼!”她徹底崩潰,癱軟在地,涕淚橫流,丑態(tài)百出。
云澈徹底僵在原地,看著瞬間蒼老丑陋、癱軟的玉靈兒,又看看能量逐漸平息、嘴角噙著冰冷笑意的白汐顏,他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眼中充滿了巨大的震驚、茫然和一種世界觀崩塌的震撼。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仿佛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幾位長老也是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本想斥責白汐顏修煉邪功、出手傷人,但感受著她周身那雖然狂暴卻并無陰邪穢惡、反而透著一種極致蛻變意味的氣息,以及那匪夷所思的修為進境,一時間竟無人敢輕易開口呵斥!這絕非他們認知中的任何魔功!反而更像某種……古老而霸道的禁忌傳承?
白汐顏緩緩收斂周身氣息,黑紅異象逐漸散去,她的修為穩(wěn)固在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高度。她步履輕盈地走到癱軟在地、幾乎暈厥的玉靈兒面前,俯下身,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溫柔得如同毒蛇低語:
“師姐,偷來的東西,用著是不是特別燙手啊?”
她歪著頭,欣賞著玉靈兒那極致驚恐、絕望和羞辱的表情,如同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甜美燦爛。
“別急,這才只是……一點利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