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燈從頭頂砸下來,不是單純的刺眼,是像滾燙的金箔貼在皮膚上,連呼吸都裹著暖得發(fā)顫的光。李凡站在領(lǐng)獎臺上,指尖攥著 “年度最佳新人” 獎杯的金屬底座,冰涼的觸感順著指縫往上爬,才勉強壓下心底翻涌的熱流 —— 幾個小時前,他還在 “老地方” 酒吧擦著沾了啤酒沫的吉他弦,指尖還留著木質(zhì)琴頸的糙感,圍裙兜里揣著王叔塞的煮雞蛋,現(xiàn)在卻站在這星光璀璨的舞臺中央,聽著臺下的掌聲像漲潮的浪,一波波撞在耳鼓上,幾乎要掀翻屋頂。
他深吸一口氣,胸腔里滿是混雜著香水與燈光熱度的空氣,對著麥克風(fēng)扯出一個笑 —— 有點僵,嘴角還帶著沒完全褪去的緊張,像第一次在酒吧唱原創(chuàng)時那樣,聲音發(fā)顫:“謝謝大家… 我… 我真的沒想到… 能站在這里?!?話剛出口,臺下又爆發(fā)出一陣歡呼,他下意識往人群里掃,一眼就看見了王叔。
老酒吧老板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牛仔外套,舉著塊皺巴巴的燈牌,燈牌上 “李凡加油” 四個字還是去年粉絲送的,邊角卷了邊,被他用透明膠補了又補。王叔喊得嗓子都啞了,胳膊揮得像要沖破前排的圍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看見李凡望過來,還使勁拍了拍身邊的人,指了指臺上,那驕傲的模樣,像在跟全世界炫耀 “這是我家小子”。
李凡趕緊把獎杯舉高,朝著王叔的方向彎了彎腰,聲音終于穩(wěn)了些,帶著沒藏住的哽咽:“謝謝王叔,謝謝您一直以來的支持和鼓勵?!?他想起那些在酒吧熬到后半夜的日子,客人走光了,王叔就坐在吧臺后陪他寫歌,煮一碗熱湯面,說 “別急,好歌得等”;想起第一次被客人起哄 “唱得什么玩意兒”,是王叔把他拉到后臺,塞給他一瓶冰可樂,說 “他們不懂,你唱得好”。“沒有您,就沒有今天的我?!?/p>
頒獎典禮一結(jié)束,李凡剛走下臺就被記者圍了個水泄不通。閃光燈像驟雨一樣砸過來,晃得人睜不開眼,麥克風(fēng)擠到嘴邊,帶著各家記者急促的呼吸聲:“李凡老師,獲獎后最想感謝的人是誰?”“接下來有音樂計劃嗎?” 問題像機關(guān)槍似的掃過來,他攥著獎杯,努力維持著微笑,直到經(jīng)紀(jì)人小劉擠進來,把他護在身后:“不好意思,時間有限,我們下次再聊!”
回到酒店房間,李凡剛關(guān)上門就癱倒在沙發(fā)上,獎杯隨手放在茶幾上,發(fā)出輕響。渾身像被抽走了力氣,連手指都懶得動 —— 從早上彩排到現(xiàn)在,他沒顧上吃一口熱飯,嗓子干得發(fā)疼,卻忍不住盯著獎杯笑。小劉跟著進來,手里拿著保溫杯,一邊倒熱水一邊念叨:“李凡啊,你現(xiàn)在是公眾人物了,以后說話得注意,走路姿勢也得穩(wěn)著點,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在酒吧里隨便坐地上了?!?/p>
李凡接過水杯,抿了一口熱乎水,無奈地笑:“知道了知道了,我盡量注意。” 心里卻還想著王叔剛才的模樣,忍不住掏出手機,給王叔發(fā)了條微信:“王叔,我拿到獎了,謝謝您。”
第二天一早,酒店前臺就打來電話,說有他的快遞。李凡下樓去取,拆開一看,是封燙金封面的邀請函,落款處 “陳敬之” 三個字蒼勁有力 —— 是陳導(dǎo)演!國內(nèi)頂尖的導(dǎo)演,拍過的電影拿過國際大獎,他怎么會給一個剛出道的新人發(fā)邀請函?
李凡捏著邀請函,手指都在抖,反復(fù)看了好幾遍,才不確定地問小劉:“這… 這不會是詐騙吧?陳導(dǎo)演怎么會找我演戲?”
小劉湊過來看了一眼,立馬瞪了他一眼:“詐騙?陳導(dǎo)演的簽名我見過,錯不了!你小子走大運了!” 他拍了拍李凡的肩膀,語氣里滿是激動,“陳導(dǎo)演可是出了名的眼光毒,能看上你,說明你身上有別人沒有的勁兒!”
李凡還是有點懵,卻還是點了頭:“那… 見見吧。”
第三天下午,陳導(dǎo)演真的來了。他穿著藏青色中山裝,袖口別著枚舊鋼筆,頭發(fā)雖白卻梳得整整齊齊,沒有一點架子。一進門就主動伸手,掌心的溫度很暖,帶著老派文人的溫和:“李凡先生,你好?!?/p>
“陳導(dǎo)演好?!?李凡趕緊回握,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
“早就聽人說你的歌聲有感染力,前陣子聽了《星河入夢》,果然名不虛傳?!?陳導(dǎo)演坐在沙發(fā)上,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說,“我新片想拍個關(guān)于漁民的故事,男主角得有股‘韌勁兒’,不是裝出來的,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 —— 我看你就很像?!?/p>
李凡愣了愣,有點不好意思地?fù)蠐项^:“謝謝陳導(dǎo)演,可我… 我對演戲一竅不通啊。”
“沒關(guān)系。” 陳導(dǎo)演笑了,眼里滿是包容,“我拍電影,不看會不會演,就看能不能‘懂’角色。我相信你能懂他 —— 他的苦,他的韌,還有他心里的那點盼頭。我可以教你,只要你肯學(xué)。”
陳導(dǎo)演拿出劇本,翻到男主角的戲份,慢慢講起故事:男主角是個海邊長大的漁民,父親早逝,母親臥病在床,他靠拉漁網(wǎng)、賣魚撐起家,卻始終沒放棄對大海的敬畏,對生活的盼頭。李凡聽著聽著,就想起了自己 —— 小時候在酒吧幫工,靠唱歌賺學(xué)費,也是這樣一步步熬過來的。他抬頭看向陳導(dǎo)演,眼神亮了:“我愿意試試!”
“好!” 陳導(dǎo)演拍了下桌子,眼里滿是期待,“我就知道沒看錯你!”
接下來的日子,李凡開始了魔鬼訓(xùn)練。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練臺詞,對著鏡子琢磨表情,連吃飯都在背劇本;拍漁民在暴雨里拉漁網(wǎng)的戲,他跟著老漁民學(xué)了半個月,手上磨出了繭子,拍的時候反復(fù)摔在泥水里,膝蓋磕得青一塊紫一塊,陳導(dǎo)演喊 “?!?時,他還攥著浸透泥水的漁網(wǎng),問 “是不是眼神還不夠狠?能不能再拍一條?”
起初他總犯錯 —— 要么臺詞念得生硬,要么表情不到位,陳導(dǎo)演也不罵他,只是讓他坐在監(jiān)視器前,一遍遍看自己的鏡頭:“你想想,如果你是他,母親臥病在床,漁網(wǎng)又被浪沖壞了,你會是什么心情?” 李凡跟著琢磨,慢慢就找到了感覺 —— 拍男主角坐在海邊看日出的戲時,他沒說一句話,只是望著遠(yuǎn)方,眼里有委屈,有倔強,還有點盼頭,陳導(dǎo)演看完,點了點頭:“對,就是這個感覺?!?/p>
劇組里的人都喜歡他 —— 不耍大牌,肯吃苦,還總把自己的零食分給場務(wù)。扮演漁民妻子的李靜,經(jīng)常和他對戲,兩人互相提意見,從 “你這里語氣可以再軟點” 到 “我覺得這里應(yīng)該哭,不是憋著”,慢慢成了好朋友。
幾個月后,電影終于拍完了。試映會上,當(dāng)最后一個鏡頭結(jié)束,全場響起了掌聲。有觀眾擦著眼淚說:“李凡演得太真了,我想起我爺爺了,也是個漁民?!?還有影評人說:“李凡把漁民的韌勁兒演活了,不是演出來的,是融在骨子里的?!?/p>
沒過多久,李凡就收到了 “最佳男主角” 的提名。頒獎典禮那天,他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站在紅地毯上,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明星,心里有點緊張,卻更多的是期待。
等到主持人念 “最佳男主角” 提名時,李凡的手心又出汗了。當(dāng) “獲獎?wù)呤?—— 李凡!” 這幾個字從主持人嘴里出來時,他腦子里嗡的一聲,像第一次在酒吧唱《夜的呢喃》時那樣緊張,卻又多了層熱流,從胸口涌到眼眶。
他快步走上臺,接過獎杯,對著麥克風(fēng),聲音有點哽咽:“謝謝大家!謝謝陳導(dǎo)演,是您教會我怎么‘懂’一個角色;謝謝劇組的每一個人,陪我一起在泥水里摔,在海邊等日出;謝謝我的家人和朋友 ——” 他頓了頓,想起王叔,眼里更熱了,“謝謝王叔,謝謝您在我最難的時候,給我一碗熱湯面,說‘別急,好歌得等’。沒有你們,就沒有今天的我?!?/p>
臺下的掌聲又響了起來,他看見陳導(dǎo)演在點頭,李靜在擦眼淚,還有王叔,又在揮著那塊皺巴巴的燈牌,笑得像個孩子。
頒獎典禮結(jié)束后,李凡剛走出會場,手機就響了,是王叔打來的。電話那頭,王叔的聲音還帶著喘,像是剛從電視機前跳起來,背景里能聽見酒吧客人的歡呼聲 —— 準(zhǔn)是王叔把電視搬到了吧臺,讓大家一起看直播?!袄罘舶?!你真棒!老王為你驕傲!” 王叔的聲音有點抖,卻滿是自豪。
“謝謝王叔!” 李凡笑著,眼眶卻濕了,“沒有您,就沒有今天的我?!?/p>
“傻小子,說什么呢!” 王叔哈哈笑起來,“好好努力,將來一定要成大明星!等你回來,我給你煮你最愛吃的番茄雞蛋面!”
掛了電話,李凡抬頭望向窗外。夜色里,城市的燈火璀璨,像撒了一地的星星。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舊吉他撥片 —— 那是王叔第一次送他的,邊緣磨得光滑,揣在兜里,像握著一段沒說出口的溫暖。他知道,不管走多遠(yuǎn),那個有王叔、有熱湯面、有吉他聲的老酒吧,永遠(yuǎn)是他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