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備紅燈亮起,像一只蘇醒的嗜血昆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也透過我,
望向這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伴_了嗎?”我壓低聲音,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
不是因為害怕,是興奮。一種久違的、腎上腺素在血管里嘶嘶作響的興奮。
耳機里傳來阿健沉悶的回應,伴隨著電流的輕微雜音:“開了。直播信號……有點波動,
但勉強OK。在線人數(shù)正在瘋漲,默哥,賭對了?!辟€對了。這三個字像一劑強心針。
我是林默,曾經(jīng)靈異區(qū)的一哥,現(xiàn)在……呵,過氣網(wǎng)紅不如狗。被后浪拍死在沙灘上太久,
久到都快忘記被關(guān)注是什么滋味。直到我咬了牙,押上全部身家,買了最頂級的設備,
選了這座城里最邪門、號稱“有進無出”的兇宅——白樓,來做這場復活直播。“各位老鐵,
新來的家人們,”我對著領夾麥克風開口,聲音刻意保持著一絲沉穩(wěn),
混著點恰到好處的緊張,“能看到我嗎?聽到聲音扣個1?,F(xiàn)在,我,林默,
就在白樓的大門口?!睆椖婚_始滾雪球一樣涌出來?!九P槽!真來了?!默哥牛逼!
(破音)】 【前排合影!見證歷史!】 【這房子看著就瘆人啊,鏡頭感真好,
哪個影視基地?】 【道具組加雞腿!這蜘蛛網(wǎng)噴得夠?qū)I(yè)!】 【賭五毛,
十分鐘后主播嚇尿褲子?!?【樓上新來的吧?默哥當年單挑亂葬崗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呢!
】 【熱度炸了!平臺首頁推薦了!】我看著手腕上的表狀終端,
實時顯示在線人數(shù)和彈幕熱點,嘴角忍不住勾起。對,就是這樣。恐懼?恐懼是好東西,
無論是我的,還是觀眾的,都是最好的流量燃料?!靶⊙?,
”我側(cè)頭對旁邊抱著備用電池和應急燈的女孩說,“狀態(tài)怎么樣?”小雅臉色有些發(fā)白,
勉強笑了笑:“還、還好,默哥。就是……有點冷?!贝_實冷?,F(xiàn)在是夏末秋初,
門外還有些悶熱,但一踏進這棟廢棄幾十年的別墅范圍,一股子陰濕的寒氣就纏了上來,
不像空調(diào),更像冰冷的舌頭舔過皮膚。阿健調(diào)整著肩上的攝影機,紅外模式已經(jīng)開啟,
畫面呈現(xiàn)一片幽綠色。他個子高大,平時是個悶葫蘆,但手極穩(wěn),是團隊里的定海神針。
“設備低溫報警了,剛進來就報警,不正常?!彼院喴赓W?!罢>筒唤袃凑恕?/p>
”我咧嘴,故意讓鏡頭捕捉到這個笑容,“老鐵們,看到?jīng)],物理攻擊先行一步。
溫度計顯示室內(nèi)外溫差超過了十五度,毫無道理。
”我推開那扇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會碎裂的雕花木門,灰塵簌簌落下。門廳極大,挑高驚人,
月光透過破損的彩色玻璃窗投下扭曲斑駁的光影。巨大的樓梯盤旋而上,隱入二樓的黑暗,
像某種怪物的食管。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霉味,
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淡淡的甜腥氣?!具@氛圍感絕了!】 【音效師加雞腿!
這開門聲!】 【我怎么好像聽到有別的聲音?】 【樓上別自己嚇自己。
】 【默哥注意安全?。 俊凹胰藗?,我們現(xiàn)在就在白樓的一樓門廳。”我一邊說,
一邊用手電光束掃過四周。蛛網(wǎng)遍布,家具破爛蒙塵,地上散落著碎玻璃和不明殘骸。
墻壁上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污漬和剝落的墻紙?!案鶕?jù)資料,幾十年前,
這棟房子的男主人在這里槍殺了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然后自己在書房上吊。據(jù)說,
怨氣太重,一直沒法消散。”我一邊復述著網(wǎng)上查來的、半真半假的資料,
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靴子踩在碎屑上,發(fā)出咯吱聲,
在過分空曠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刺耳。【故事老套,但地點牛逼!】 【報警了兄弟們,
主播非法闖入!】 【前面報警的,房主死了幾十年了,產(chǎn)權(quán)都不知道歸誰,管得著嗎?
】 【彈幕護體!彈幕護體!】“我們現(xiàn)在去傳說中的客廳看看,
慘案的第一現(xiàn)場據(jù)說就在那附近?!蔽乙龑еR頭??蛷d更加破敗。
一座巨大的壁爐像張開的黑洞洞的嘴。沙發(fā)上覆蓋著白布,形狀看起來像幾具躺倒的尸體。
一面巨大的鏡子掛在墻上,鏡面布滿污漬,照出我們幾人扭曲模糊的身影,看著格外膈應。
“熱度怎么樣,阿健?”“破百萬了,還在漲?!卑⒔〉穆曇粢琅f平穩(wěn),
但我似乎聽到他輕輕吸了口冷氣。小雅緊緊跟在我身后,呼吸聲有點重。忽然,
啪嗒一聲輕響。很輕微,但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什么聲音?”小雅猛地抓住我的胳膊,
手指冰涼。彈幕也瞬間炸了?!韭牭搅?!什么聲音?!】 【像是水滴?】 【不像!
像小石子掉地上!】 【臥槽別嚇我!】我用手電掃向聲音來源,是壁爐方向。
那里除了積灰和幾根爛木頭,什么都沒有?!翱赡苁抢鲜?,或者什么東西松了掉下來了。
”我安撫道,心里卻是一緊。那聲音太清晰了,不像自然脫落。【默哥你背后?。?!
】 【樓上別亂喊啊!嚇死人了!】 【剛才鏡頭里好像有東西晃過去了!
】 【綠色的影子!一閃就沒了!】彈幕突然開始密集地刷“背后”,我猛地回頭,
手電光柱劇烈晃動。阿健也立刻將鏡頭甩過去。什么都沒有。只有空洞的走廊和搖曳的陰影。
“家人們,別自己嚇自己?!蔽覐娮麈?zhèn)定,感覺后背起了一層白毛汗,“可能是光影錯覺,
或者飛蟲被紅外線照到了?!薄静皇秋w蟲!絕對不是!】 【我真的看到了!
像個小孩的影子!】 【主播快跑吧!這地方不對!】“設備電流雜音變大了。
”阿健突然說,“干擾很強。”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我耳機里傳來一陣尖銳的嘯叫,
刺得我腦仁一疼,接著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像是很多人同時低聲絮語的聲音,聽不清內(nèi)容,
但充滿了惡意。嘯叫聲和低語也傳到了直播里,彈幕徹底瘋了?!景““““∈裁绰曇?!
我耳機炸了!】 【我也聽到了!低語聲!】 【有鬼?。。?!】 【特效?
這特效太真了吧?!】 【不是特效!我錄屏了!放大真的有聲音!
】嘯叫聲持續(xù)了三四秒才突然消失,低語也戛然而止,只剩下電流的滋滋聲。死一樣的寂靜。
我們?nèi)齻€人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屏住了。小雅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阿健深吸一口氣,
壓低聲音:“剛才……音頻波形炸了,不是設備故障。”不是設備故障。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直播間的熱度已經(jīng)沖到了平臺榜首,禮物和彈幕幾乎淹沒了屏幕。但我卻感覺不到絲毫喜悅。
一種冰冷的、實實在在的恐懼,像藤蔓一樣悄悄纏繞上來,勒緊了我的心臟。
這地方……真的不對勁?!澳⒛纭毙⊙诺穆曇魩е耷?,指著那面臟兮兮的鏡子,
“那、那里面……剛才……好像不止我們?nèi)齻€……”我猛地扭頭看向那面鏡子。
幽綠的畫面里,我們?nèi)四樕珣K白地站著。而在我們身后,
那片深邃的黑暗里……好像……真的有什么東西……剛剛一閃而過。
阿健的鏡頭下意識地對準了鏡子。直播信號,在這一刻,突然開始劇烈地波動起來。
屏幕開始閃爍。雪花點混雜著幽綠的光影。斷斷續(xù)續(xù)地。
一個極其輕微、仿佛貼著我耳朵響起的小女孩的笑聲,清晰地鉆進了我的耳朵,
也通過麥克風,傳給了直播間數(shù)以百萬計的觀眾?!拔毙β曇婚W即逝。直播信號,
啪地一下,中斷了。只剩下徹底的黑屏,和我們?nèi)舜种囟@恐的呼吸聲。彈幕,
徹底爆炸了。信號中斷的提示像死亡的宣告,冰冷地掛在屏幕上。那聲“嘻嘻”的輕笑,
仿佛還黏在耳膜上,陰冷又清晰。時間似乎停滯了那么一兩秒?!安?!
”阿健第一個反應過來,粗暴地拍打著主機和線路接口,“怎么回事?備用電源呢?
檢查備用電源!”小雅猛地松開我的胳膊,手忙腳亂地去翻背包,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剛、剛才那是什么聲音?你們……你們都聽到了,對不對?不是幻覺!
”我沒說話,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破肋骨。手電光柱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
在幽綠的紅外視野里劃出不安的軌跡。我死死盯著那面鏡子,
里面只有我們?nèi)齻€驚慌失措的身影,以及更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暗?!奥牭搅恕?/p>
”我聲音干澀,強迫自己冷靜,“都冷靜點!先恢復直播!”直播不能斷。
這是我們的命根子,也是……現(xiàn)在唯一能連接外界的通道。一種荒謬的直覺告訴我,斷了線,
我們可能就真的被徹底困在這鬼地方了。彈幕終端雖然黑屏,但評論還在瘋狂滾動,
透過手腕上設備的微弱背光,我能看到一片混亂的字符海洋?!???????】 【斷線了?
】 【媽的嚇死我了!最后那聲笑!】 【是特效吧?一定是特效吧?!】 【特效個屁!
直播怎么特效?那是真的!】 【主播還活著嗎?吱個聲啊!】 【報警了!真的報警了!
】 【坐標!誰有他們具體坐標!】 【禮物刷屏了!快恢復啊默哥!】“備用電源接入!
”小雅終于接好了線,聲音帶著哭腔后的急促。阿健猛地按下一個開關(guān)。
設備指示燈掙扎著閃爍了幾下,屏幕猛地亮起!幽綠的畫面重新出現(xiàn),
依舊是對著那面詭異的鏡子。我們的臉重新出現(xiàn)在直播間里,只是比剛才更加蒼白,
驚恐幾乎無法掩飾?!緛砹藖砹?!恢復了!】 【臥槽!還活著!】 【剛才怎么回事?!
】 【默哥你沒事吧?】 【快說話啊!急死我了!】“各……各位家人們,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聲音平穩(wěn),但一絲微顫還是泄露了出去,
“剛……剛才設備出了點小故障,信號波動。沒事,我們還在。
”我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鬼話,眼神卻不受控制地四處掃射。那股陰冷的感覺更重了,
像濕透的裹尸布貼在皮膚上?!竟收??那笑聲也是故障?】 【主播你嘴唇都在抖!
】 【別播了!快跑吧!求你們了!】 【是啊,小雅臉都嚇白了!
】 【熱度快千萬了……為了流量命都不要了?】“真的……沒事?!蔽抑貜椭?,
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可能是建筑結(jié)構(gòu)特殊,干擾強。我們……我們繼續(xù)探索?!辈荒芡!?/p>
停了就輸了。那么多眼睛看著,熱度前所未有的高……而且,一種詭異的好奇心,
混合著恐懼,像毒藤一樣纏住了我。我想知道,那是什么?那笑聲到底是什么?
阿健沉默地調(diào)整著鏡頭,避開了那面鏡子,但他的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小雅緊緊抱著背包,縮在我身后,幾乎寸步不離。我們決定離開這個讓人不安的客廳,
往里面的走廊深處走。走廊又長又暗,手電光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兩邊的房門大多緊閉,
偶爾有一兩扇虛掩著,門后是更深的黑暗,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窺視。
腳步聲在空曠的回廊里被放大,咯吱,咯吱……但漸漸地,我感覺到不對勁。
我們的腳步是三重奏。但似乎……有第四重。非常輕微,幾乎難以察覺,
像是赤腳踩在積灰的地板上,軟綿綿的,跟在我們后面,保持著固定的距離。我猛地停下。
阿健和小雅也立刻停下。腳步聲消失了。只剩下我們粗重的呼吸和心跳?!霸酢趺戳??
默哥?”小雅顫聲問。我沒回答,豎起耳朵仔細聽。一片死寂。
彈幕卻因為我的突然停頓而再次緊張起來。【又怎么了?】 【別停??!嚇死人了!
】 【我好像也聽到別的腳步聲了……】 【沒有吧?是不是回聲?】 【絕對不是回聲!
節(jié)奏不一樣!】“沒事?!蔽乙е?,“繼續(xù)走?!蔽覀冊俅芜~開步子。咯吱,
咯吱……噠……噠……那第四重腳步聲,又出現(xiàn)了!這次更清晰了一點!
就像有個看不見的人,悄無聲息地跟在我們身后,模仿著我們的步伐!
我后背的寒毛徹底炸起!猛地再次回頭!手電光柱像利劍一樣刺向身后的黑暗!空無一人。
只有幽深的走廊,和我們來時留下的腳印?!局鞑ビ只仡^了!】 【后面到底有什么?!
】 【鏡頭快轉(zhuǎn)過去啊攝影師!】 【阿健哥,給我們看看后面!
】 【我不敢看了……】阿健顯然也聽到了,他臉色鐵青,緩緩地將攝影鏡頭轉(zhuǎn)向后方。
直播間百萬觀眾,和我們一起,死死盯著屏幕。紅外鏡頭下,走廊的景象清晰無比——破敗,
積灰,空曠。什么都沒有。但那被窺視、被跟隨的感覺,卻絲毫未減,反而更加濃烈。
“可……可能聽錯了。”我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感覺喉嚨發(fā)干。我們硬著頭皮繼續(xù)往前走。
那詭異的腳步聲似乎消失了,或者隱藏得更好。走廊盡頭是一扇巨大的雙開門,
應該是餐廳或者舞廳。門虛掩著,里面透出更森冷的氣息。我示意阿健給特寫,
然后深吸一口氣,伸手推開了門。門軸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巨大的房間映入眼簾。
中間是一張長長的餐桌,覆蓋著骯臟的白布,上面還擺放著一些腐爛的燭臺和餐具。
墻壁上掛著幾幅人物的油畫,顏料剝落,人物的面容在幽綠的光線下顯得扭曲而詭異,
眼睛的位置像是兩個黑洞,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仿佛在盯著你。
【這餐廳好壓抑……】 【那些畫在看我們!】 【桌上是不是擺了什么東西?
】我用手電掃過餐桌。似乎……在長桌的盡頭,主位的餐盤上,放著某個東西。
我們小心翼翼地靠近。隨著距離拉近,我看清了。那是一個破舊的、臟兮兮的洋娃娃。
金色的頭發(fā)打結(jié)成團,一只眼睛掉了,露出黑洞洞的窟窿,
另一只藍色的玻璃眼珠直勾勾地盯著我們。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它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
我們進來時確認過,這桌子一開始是空的?!就尥?!哪里來的娃娃!】 【剛才有嗎?
絕對沒有!】 【是團隊自己放的吧?演戲?】 【不像!小雅嚇得都快鉆默哥背后去了!
】 【這娃娃好邪門……】小雅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叫,死死捂住嘴。我頭皮發(fā)麻。
這娃娃的出現(xiàn)毫無道理!突然!砰!一聲巨響從我們身后傳來!是那扇雙開門!
它自己猛地關(guān)上了!我們?nèi)藝樀猛瑫r一抖!阿健立刻將鏡頭轉(zhuǎn)向門口。幾乎在同一時間,
我眼角的余光瞥見長桌盡頭的那幅最大的油畫——一個穿著舊式西裝、面容威嚴的男人肖像。
畫上那男人的眼睛……好像動了一下!不!不是好像!在紅外鏡頭下,
那雙應該是顏料勾勒出的眼睛,竟然緩緩地、極其詭異地轉(zhuǎn)向了我們!那空洞的黑眼窩,
精準地捕捉到了我們的位置!【畫!畫動了?。?!】 【眼睛!眼睛轉(zhuǎn)過來了!我看到了!
】 【啊啊啊啊?。 ?【假的吧?!這怎么做到的?!】 【主播快跑!這不是演戲!
這不是!】“啊——?。。 毙⊙沤K于崩潰了,尖叫起來,轉(zhuǎn)身就去拉那扇門把手。
門紋絲不動!像從外面被焊死了一樣!“打不開!門打不開了!
”她帶著哭腔瘋狂地拽著門把手。阿健的鏡頭劇烈晃動,但他還是死死地對準那幅畫!
畫上男人的嘴角,似乎在那僵硬的面孔上,極其緩慢地,
向上扯起了一個冰冷的、充滿惡意的笑容!咯咯咯……一陣輕微的、像是骨頭摩擦的聲音,
從房間的各個角落響起。不是通過耳機,而是真真切切地響徹在這個冰冷的餐廳里!
桌上的那個破娃娃,腦袋突然“咔吧”一聲,轉(zhuǎn)動了一百八十度,
用那只剩下黑洞的后腦勺對著我們,然后,那詭異的、咧開的笑容,現(xiàn)在正好朝向它的后背,
對著我們!直播間的彈幕已經(jīng)徹底瘋狂,禮物和恐懼的評論像海嘯一樣席卷屏幕。
我的血液幾乎要凍結(jié)了。這不是噱頭!這不是故障!這棟房子……是活的!它盯上我們了!
“找別的出口!”我朝著嚇壞的兩人吼道,聲音因為恐懼而變調(diào),“窗戶!看看窗戶!
”阿健猛地用手電掃向墻壁高處那些狹窄的窗戶。窗戶都被厚厚的木板從外面釘死了,
根本打不開??┛┛曇暨€在繼續(xù),越來越清晰。
好像……是從那些畫里發(fā)出來的……又好像,是從桌子底下……小雅徒勞地拍打著門板,
哭喊著:“救命!外面有人嗎?救命??!”突然,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關(guān)門聲、骨頭的摩擦聲、小雅的哭喊聲……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死一樣的寂靜。以及,
一個清晰無比的、冰冷的小女孩的聲音,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來,輕輕地、一字一頓地,
“哥——哥——姐——姐——”“——來——陪——我——玩——呀——”聲音落下的瞬間。
啪!餐廳頂部那盞巨大的、早已廢棄的水晶吊燈,所有的燈盞,
毫無征兆地、猛地閃爍了一下!刺目的白光瞬間照亮了整個餐廳,
將那極致的破敗和詭異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在我們眼前,也通過鏡頭,
烙印在所有觀眾的視網(wǎng)膜上!雖然只有一瞬,又恢復了黑暗和幽綠。但足夠了。
在那一瞬間的光明下,我看到——長桌的兩邊,
那些原本空無一人的椅子上……好像……坐滿了模糊的、黑色的人影。它們齊刷刷地轉(zhuǎn)過頭。
看向我們。燈光熄滅。黑暗中,小雅的尖叫撕心裂肺。直播信號,再次劇烈地波動起來,
屏幕開始閃爍,雪花翻滾。而在斷斷續(xù)續(xù)的信號和尖叫聲中,那個小女孩的聲音,
又一次響起,
”“——要——變——成——我——的——玩——具——哦——”滋滋滋……屏幕徹底一黑。
第二次直播信號,中斷。這一次,絕望像冰冷的潮水,徹底淹沒了我們。黑暗。粘稠的,
絕對的,幾乎令人窒息的黑暗。小雅的尖叫聲仿佛被這黑暗吞噬了一部分,
只剩下斷續(xù)的、壓抑的嗚咽和劇烈喘息的回聲?!靶⊙?!阿健!”我壓低聲音嘶吼,
心臟快要從喉嚨里跳出來。手電筒!媽的,手電筒剛才那一下閃爍后似乎也失靈了!
我瘋狂地拍打著開關(guān),只有一絲微弱的、瀕死的昏黃光暈閃爍了幾下,照亮我汗?jié)耦澏兜氖郑?/p>
然后徹底熄滅?!拔以谶@……”小雅帶著哭腔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充滿驚恐。“嗯。
”阿健的回應短促而沉重,就在我左邊。我聽到他摸索設備的聲音?!八袩簟疾恍辛?。
攝影機紅燈也滅了。主機……燙得厲害,可能燒了?!睆氐紫沽恕2粌H瞎了,
我們和外界唯一的聯(lián)系,似乎也徹底斷了。那最后一句“變成我的玩具哦”如同冰錐,
刺進每個人的脊椎?!咀獭獭盘枴?【有人嗎?!看到嗎?!】 【剛才那光!
那椅子上是不是坐了東西?!】 【媽的徹底黑了!】 【彈幕呢?彈幕怎么也沒了?!
】 【他們是不是出事了?!】手腕上的終端屏幕也黑了,但就在我以為它完全報廢的時候,
它又頑強地閃爍了一下,亮起微弱的紅光,顯示著詭異的亂碼和不斷下跌的信號強度圖標,
最后定格在一個不斷旋轉(zhuǎn)加載的圖案上,仿佛在掙扎著連接什么。彈幕功能完全失效了。
“備用……備用照明呢?”我的聲音沙啞?!霸凇谖野铩毙⊙诺穆曇舭l(fā)顫,
“可我……我動不了……”那冰冷的窺視感并沒有隨著黑暗消失,反而更加強烈了。
仿佛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黑暗中睜開了,就在我們身邊,甚至貼得很近,
靜靜地享受著我們的恐懼。那若有若無的、小女孩的哼歌聲又響起來了,調(diào)子很古怪,
聽不出是什么歌,斷斷續(xù)續(xù),忽左忽右?!皨尩模 卑⒔×R了一聲,我聽到他移動的聲音,
摸索的聲音,然后是拉鏈被粗暴拉開的聲音?!罢业搅?!”一道相對穩(wěn)定的白光猛地亮起,
是強力手電筒。阿健把它叼在嘴里,雙手飛快地檢查著徹底黑屏的直播主機,臉色難看至極。
“不行,重啟不了。核心部件可能燒了。我們……斷線了。”光柱驅(qū)散了一部分黑暗,
但也讓那些扭曲的陰影變得更加清晰跳動。餐廳恢復了我們剛進來時的死寂和破敗。
長桌盡頭的娃娃不見了。那些畫上的人像恢復原狀,冷漠地掛在墻上。椅子上空空如也。
仿佛剛才那驚悚的一切都是集體幻覺。但我們都知道不是。小雅癱坐在地上,靠著緊閉的門,
無聲地流著淚,身體還在不住地發(fā)抖?!伴T……能打開了嗎?”我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問。
阿健走過去,用力扳動門把手,甚至用肩膀撞了兩下。門紋絲不動,如同磐石。
“從外面鎖死了,或者……根本不是物理層面的鎖死?!弊詈蟮南M茰?。
我們被徹底困在了這個詭異的餐廳里?!皠偛拧切┯白印毙⊙盘痤^,
臉上淚痕交錯,“你們看到了嗎?燈光亮起的時候……”我和阿健沉默地對視了一眼。
我們都看到了。那不是錯覺?!斑@地方不能待了?!蔽覊合滦念^的寒意,
努力讓大腦運轉(zhuǎn)起來,“得想辦法出去。窗戶都被釘死了,肯定還有別的門或者通道。找!
”阿健用手電光掃視四周。光線掠過墻壁、壁爐、厚重的窗簾。突然,他的光停在壁爐上方。
“默哥,看那兒?!蔽翼樦傅姆较蚩慈ァ1跔t上方掛著一幅較小的油畫,
之前被陰影遮擋沒注意。畫的是一個穿著舊式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抱著一個兔子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