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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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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才知,我那清冷師尊每晚都抱著我的尸身入睡。他一遍遍撫摸我的眉眼,

用那張從不說愛字的唇,親吻我冰冷的骸骨。然后用浸滿血淚的嘶啞嗓音,

喃喃自語:“這次,換我來護你?!?.我的魂魄,被一根無形的線,

拴在了我自己的尸骨上。我死了。死在誅仙臺上,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得魂飛魄散。

行刑的人,是我?guī)熥?,沈寂。六界敬仰的,不染塵埃的,上清仙門的仙尊。

也是我愛了三百年,卻捂不熱的冰。我的葬禮辦得潦草。掌門師伯嘆了口氣,揮揮手,

示意弟子將我的骨灰隨便灑了。“勾結魔族,盜取鎮(zhèn)山之寶,此乃本門之恥,不配入宗祠。

”我的小師妹柳云舒,那個被我“傷害”的受害者,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師姐,

你怎么能這么糊涂??!你若有什么難處,告訴我們,告訴師尊,我們都會幫你的啊!

”她哭倒在沈寂的懷里。而沈寂,從頭到尾,面無表情。他白衣勝雪,站在那里,

像一座沒有感情的玉雕。連一個眼神,都未曾分給地上那堆代表著我的塵埃??矗嗪尬?。

恨到連我死了,都不愿多看一眼。就在弟子要去捧起我的骨灰時,沈寂動了。他拂袖一揮,

一道柔和卻不容抗拒的仙力,將那堆骨灰卷起,收入一個白玉瓶中。掌門師伯皺眉:“沈寂,

你這是何意?此乃罪人,宗門有規(guī)……”“她是我的弟子?!鄙?寂的聲音,

和他的人一樣冷,“生,是我的人。死,也該由我處置?!彼麤]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就走。

柳云舒想跟上去,被他一個冷冽的眼神制止了?!皫熥稹彼匾е健I蚣艣]回頭。

我,或者說我的魂,就這么被他帶著,回到了他清修的寂淵。那是一個終年飄雪的冰洞。

除了冰,什么都沒有。他將白玉瓶放在冰床上,然后,就那么靜靜地看著。一看,

就是三天三夜。我以為他要把我挫骨揚灰,或者用業(yè)火焚燒,讓我永世不得超生。畢竟,

我讓他成了整個仙門的笑話。最看重的弟子,卻是個背師叛道的賊??伤裁炊紱]做。

他只是看著,眼神空洞得,像要被這無盡的白雪吞噬。2.第四天,柳云舒來了。

她端著一碗參湯,裊裊娜娜地走進冰洞?!皫熥?,您已經三天沒合眼了,喝點東西吧。

”她把湯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我那個白玉瓶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皫熥?,

您又何必呢?師姐她……已經鑄成大錯,人死燈滅,您該放下了?!鄙蚣沤K于有了反應。

他抬眼,看向柳云舒。那眼神,冷得能把人的血都凍住。“誰讓你進來的?

”柳云舒的笑容僵在臉上:“我……我只是擔心師尊?!薄皾L出去?!睕]有一絲溫度。

柳云-舒的臉,白了又青。她大概從未被沈寂用這種語氣說過話。在整個上清仙門,

誰都知道,柳云舒是師尊的偏愛。她入門晚,天資卻極好。沈寂對她,向來是溫和的,

甚至會親自指導她練劍。而對我,除了斥責,便是無視。柳云舒不甘心地咬著唇,眼眶紅了。

“師尊,我知道您因為師姐的事心情不好??伤唇Y魔尊,

盜走能穩(wěn)固仙魔兩界屏障的‘定魂珠’,這是事實!若不是我發(fā)現得早,及時稟報,

如今整個六界都要生靈涂炭!她死有余辜!”她的話,像一把刀,重新剖開我的傷口。是啊,

我死有余辜。所有人都這么認為。人證,是她柳云舒。物證,是她從我房里搜出的,

我與“魔尊”的通信。字跡和我的一模一樣。我百口莫辯。我跪在沈寂面前,求他信我。

我說我沒有,我被冤枉了。他只是冷冷地看著我,問:“證據呢?”我沒有證據。于是,

他親手廢了我的仙骨,將我押上誅仙臺。此刻,沈寂聽完柳云舒的話,緩緩站起身。

他走到她面前。我以為他會安撫她,像以前每一次那樣。但他沒有。他抬手,

一道凌厲的劍氣,擦著柳云舒的臉頰飛過。她身后的一座冰雕,轟然碎裂。

柳云舒嚇得癱軟在地,臉色慘白。“再讓我聽到你說她一個字,”沈寂的聲音,

是從地獄里傳來的,“我就拔了你的舌頭?!彼粗?舒,一字一句地說:“我的弟子,

是好是壞,輪不到你來置喙?!薄皾L?!绷剖孢B滾帶爬地跑了。冰洞里,又只剩下我和他。

他走回冰床邊,伸出手,似乎想碰那個白玉瓶,卻又在半空中停住。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然后,我聽到一聲極輕極輕的,碎裂的聲音。是他的心,碎了嗎?3.我開始看不懂沈寂了。

如果他信我,為什么要在誅仙臺上,那般無情?如果他不信我,又為什么,

要如此維護我死后的名聲?夜里,他第一次從白玉瓶里,倒出了我的骨灰。他用指尖,

一點點,將它們在冰床上,拼湊出一個人形。那是我。他做得極其認真,專注得,

像是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寶。拼好后,他躺了上去。他抱著那堆冰冷的灰燼,側身躺著,

將它們圈在自己懷里?!傍S兒……”他叫了我的名字,洛鳶。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冷不冷?”他問。然后,他解開自己的外袍,將那堆灰燼,更緊地裹進懷里。

用自己的體溫,去暖一堆永遠也暖不熱的骨灰。我的魂魄,在旁邊看著,只覺得荒唐又可悲。

沈寂,你現在做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活著的時候,你對我棄如敝履。如今我死了,

你卻演出這副深情款款的樣子。是做給誰看?還是說,你終于發(fā)現,你最完美的杰作柳云舒,

其實并不需要你。而我這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影子,消失了,讓你有些不習慣?

接下來的日子,他每天都重復著這樣的行為。白天,對著我的骨灰枯坐。晚上,

抱著我的骨灰入睡。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原本豐神俊朗的仙尊,

如今憔悴得像個凡間的老人。他開始咳血。黑色的,帶著魔氣的血。我大驚。

他什么時候中了魔氣?我死了,定魂珠也丟了,仙魔兩界的屏障日益薄弱。

魔氣侵入上清仙門,是遲早的事。可他是一門仙尊,修為深不可測,

怎么會這么輕易被魔氣入侵?除非……他本就有傷在身。我想起在誅仙臺上,

最后一道天雷劈下時,他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當時我以為是我眼花了?,F在想來,

難道……他替我擋了部分天雷?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被我自己否決了。怎么可能。

他恨不得我死,又怎么會救我。這天,他又咳出了一大口黑血,濺在了我的骨灰上。

他看著那抹刺眼的黑,眼神驟然變得狠戾。他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他劃破掌心,

用自己的仙血,在冰冷的地面上,畫出一個繁復而詭異的陣法。陣法成型的瞬間,

整個寂淵都劇烈地晃動起來。一股禁忌的力量,沖天而起。我認得這個陣法。是上古禁術,

獻祭之陣。以施術者的仙元、壽元、乃至魂魄為祭品,逆轉陰陽,重塑生靈。他想做什么?

他想復活我!瘋子!他簡直是個瘋子!這種逆天而行的術法,稍有不慎,

他自己就會神魂俱滅,永不超生!他把我的骨灰,小心翼翼地放在陣眼中央。然后,

他盤膝坐下,閉上了眼睛?!奥屮S,等我。”隨著他開始催動陣法,他滿頭的青絲,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寸寸變?yōu)榘籽?。他的生命力,正源源不斷地被陣法抽走。我的魂魄?/p>

被那陣法巨大的吸力拉扯著,幾乎要撕裂。我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心亂如麻。就在這時,

冰洞的結界,被人從外面強行打破了。掌門師伯帶著幾位長老,闖了進來。

當他們看到地上的獻祭之陣和白發(fā)蒼蒼的沈寂時,全都臉色大變?!吧蚣?!你瘋了!快停下!

”掌門師伯怒吼著,一掌拍向陣法,試圖阻止他。沈寂猛地睜開眼,眼底一片赤紅。他抬手,

一道比之前更強悍百倍的劍氣,迎向了掌門師-伯的攻擊。兩股力量相撞,

整個山洞都在坍塌。“誰敢動她,我便殺了誰?!彼酒鹕?,擋在陣法前,白發(fā)狂舞,

衣袍獵獵,宛如一尊從地獄歸來的殺神。掌門師伯被他震得后退數步,滿臉的難以置信。

“你……你的修為……”沈寂根本不理會他的震驚。他看著這些昔日的同門,

眼中沒有半分情誼,只有冰冷的殺意?!皾L?!币粋€字,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壓。

幾位長老被這股氣勢所迫,竟有些站立不穩(wěn)?!澳跽?!你為了一個罪人,

竟要與整個宗門為敵嗎?”一位脾氣火爆的長老怒斥。沈寂笑了。那笑聲,凄厲又悲涼。

“罪人?”他重復著這兩個字,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在你們眼中,她是罪人。

在我眼中,她是我的一切?!薄敖袢?,誰敢攔我,我便讓這上清仙門,血流成河。

”他不是在開玩笑。我從他身上,感受到了貨真價實的,瘋狂的殺意。為了我?這個認知,

讓我的魂魄都開始顫抖。掌門師伯臉色鐵青:“沈寂,你可知你在做什么?此陣一旦完成,

你將修為盡失,壽元枯竭,淪為凡人!甚至可能魂飛魄散!值得嗎?”“值得。

”他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他轉身,不再看他們,重新坐回陣中。他要繼續(xù)。“攔住他!

”掌門師-伯大喝一聲。幾位長老同時出手,數道仙法,帶著雷霆萬鈞之勢,

攻向沈寂的后心。我驚得魂魄都要散了。沈寂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抬了抬手。

一面巨大的冰墻,在他身后拔地而起。所有的攻擊,都被冰墻擋下,沒能傷他分毫。他到底,

有多強?他一直以來,在我們面前展現的,根本不是他真正的實力。他為什么要隱藏?

“布‘鎖龍陣’!”掌門師伯見狀,當機立斷。這是上清仙門的鎮(zhèn)派大陣,威力無窮,

專門用來對付叛逃的仙人或強大的魔頭。他們,竟把沈寂當成了魔頭。隨著陣法啟動,

無數條金色的鎖鏈,從四面八方射向沈寂,要將他牢牢鎖住。沈寂的眉頭,終于皺了起來。

他要維持獻祭之陣,已經耗費了大部分心神,此刻再要分心對付鎖龍陣,顯然有些力不從心。

金色的鎖鏈,纏上了他的四肢。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但他依然沒有停下獻祭之陣。他體內的仙力,還在瘋狂地涌入陣法,涌向我那堆冰冷的骨灰。

我的魂魄,被那股力量牽引著,一點點被拉回陣眼。我感覺,自己正在被重塑?!吧蚣?!

”我用盡全力,想讓他停下。可我的聲音,他聽不見。鎖鏈越收越緊,嵌入他的血肉。

他的臉色,白得像一張紙。但他看著陣眼中央,那漸漸匯聚成形的微光,

眼神卻溫柔到了極點?!傍S兒,別怕?!薄皫熥鹪??!?.鎖龍陣的光芒越來越盛。

沈寂的身體,已經被金色的鎖鏈完全束縛。他像一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神,

承受著無盡的痛苦,卻依舊固執(zhí)地,將自己所有的生命力,灌注給我。掌門師伯等人,

也并不好受。維持鎖龍陣,同樣需要耗費巨大的仙力。他們幾個人的臉,都開始發(fā)白。

“沈寂,回頭是岸!”掌門師伯還在做最后的努力。沈寂卻像是沒聽見。他所有的注意力,

都在我身上。陣眼中央,我的骨灰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團柔和的白光。

我的魂魄,就在那團白光之中。我能感覺到,血肉,筋骨,經脈……正在一點點重新生成。

這個過程,很奇妙。就像春日里,一顆種子,破土而出,重新沐浴陽光。而給予我陽光的,

是沈寂。他用他的生命,在為我澆灌?!翱?!加大力度!絕不能讓他成功!

”一位長老嘶吼道。鎖龍陣的光芒,再次暴漲。“噗——”沈寂猛地噴出一大口血。

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獻祭之陣的光芒,也隨之暗淡了下去。要失敗了嗎?

我心中一痛。不,我不要他死!就在這時,沈寂突然抬起頭,對著我,笑了。那笑容,

和他平時的清冷截然不同。帶著一絲解脫,一絲瘋狂,還有……無盡的愛意?!捌?!

”他低吼一聲。一股遠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力量,從他體內爆發(fā)出來。那不是仙力。是魔氣。

精純到極致的,黑暗的,毀滅性的魔氣?!稗Z——”金色的鎖龍陣,在這股力量的沖擊下,

寸寸碎裂。掌門師伯和幾位長老,齊齊被震飛出去,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他們滿臉駭然地看著沈寂。“魔……你是魔!”沈寂沒有理會他們。他強行掙脫鎖龍陣,

已是強弩之末。他踉蹌著走到陣眼邊,將自己最后的力量,全部打入陣中。“鳶兒,活下去。

”這是我,聽到的,他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然后,他的身體,緩緩倒下。獻祭之陣的光芒,

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白光將我完全吞噬。我的意識,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5.我再次睜開眼時,看到的是冰洞的穹頂。我動了動手指。有感覺。我低下頭,

看到了自己的手。是真實的,有溫度的,屬于我自己的手。我活了。我猛地坐起身,

看向旁邊。沈寂就躺在我身邊,雙目緊閉,白發(fā)如霜,了無生氣。我顫抖著伸出手,

探向他的鼻息。沒有。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死了?他用他的命,換了我的命?眼淚,

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我撲到他身上,放聲大哭。“沈寂!你這個傻子!你這個混蛋!

”“誰要你救了!誰要你用命來換了!”我哭得撕心裂肺。就在我悲痛欲絕時,

一只冰冷的手,輕輕撫上了我的臉頰。我渾身一僵,抬起頭。沈寂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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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9-02 04:12: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