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休書拍在紫檀木桌上。“簽了它?！碧聪慊熘蠈m燁身上慣用的沉水香，
飄進(jìn)我的鼻子。以前覺得好聞，現(xiàn)在只覺刺鼻。他正提筆寫一幅字，聞言手都沒頓，
筆鋒穩(wěn)穩(wěn)落下?！巴砟?，胡鬧什么?！甭曇舻?，聽不出情緒。
我沒看他那張俊朗卻薄情的臉，眼睛盯著他剛寫完的那個“靜”字。墨跡飽滿，力透紙背。
跟他的人一樣，外表沉穩(wěn)，內(nèi)里全是冰冷的算計?！安皇呛[?！蔽衣曇粢怖?，
從袖袋里掏出另一張紙，甩在他剛寫好的字上，“這個，也一并簽了。
”那張紙蓋住了他的“靜”字。他這才擱下筆，兩根修長的手指拈起那張薄紙。掃了一眼，
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昂碗x？”他像是看到什么荒唐事，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南宮家少奶奶的位置，多少人求而不得。晚娘，你離了南宮家，能做什么？靠什么活？
你那點(diǎn)嫁妝，夠你揮霍幾日？”他放下那張和離書，重新拿起毛筆，沾了墨，
語氣帶著一絲施舍的意味。“別鬧了。去佛堂抄兩卷經(jīng)靜靜心。前日你頂撞母親的事，
我替你圓過去了?！蔽倚α?。不是以前那種溫婉的、順從他心意的笑。是實實在在的，
從喉嚨里滾出來的嗤笑。“南宮燁，”我念他的名字，每個字都像淬了冰，
“你真當(dāng)我是泥捏的？”他大概從未聽過我用這種語氣說話，筆尖懸在半空，
終于抬起眼看我。那雙曾讓我沉溺的深邃眼眸里，此刻只有一絲被打擾的不耐。
“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往前一步，雙手撐在寬大的書案上，俯視著他，
“意思就是，我，南宮晚，今天不是來求你放我走?！蔽叶⒅E然冷下去的眼。
“我是來通知你，這日子，老娘不過了！和離書，你簽也得簽，不簽，
我自有法子鬧到官府去。至于少奶奶的位置？誰稀罕誰拿去！”我深吸一口氣，
把積壓了三年、爛在肚子里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叭?！南宮燁，我嫁給你三年！
侍奉你那高高在上的老夫人，跟伺候祖宗一樣！生怕她半點(diǎn)不如意！替你操持后院，
管得井井有條！可你呢？”我的指尖用力戳著桌面。“你眼里只有你的仕途，你的前程！
你那些紅顏知己！老夫人罵我是不會下蛋的母雞，你聽見了嗎？你吭過一聲嗎？
你娘塞給你房里那兩個嬌滴滴的表妹，你收得挺快活啊！現(xiàn)在嫌我鬧了？”他臉色沉了下來，
下頜繃緊?！澳蠈m晚，注意你的身份！婦言婦德都忘了？”“去他娘的婦言婦德！
”我吼回去，聲音震得窗欞嗡嗡響，“這身份老娘不要了！嫁妝？那點(diǎn)東西，
我南宮晚還不至于餓死！我告訴你，簽了這紙和離書，拿著我給你的那筆錢，咱們兩清！
從今往后，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dú)木橋！”我扔在桌上的另一張紙，是錢莊的兌票。
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是我嫁妝里壓箱底的銀子，還有這三年來，
偷偷變賣一些南宮家“賞賜”給我的、不顯眼但值錢的小物件，積攢下來的。
南宮燁的視線落在兌票上，瞳孔猛地一縮。他大概沒想到，
我這個在他眼里只會依附于他的菟絲花，能攢下這樣一筆錢。更沒想到，
我會用錢來“買”自由?！澳恪彼斫Y(jié)滾動了一下，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我，
“哪里來的錢？”“不偷不搶，干干凈凈?！蔽彝χ奔贡常霸趺?？南宮家的大少爺，
離了祖蔭，連養(yǎng)活自己都成問題，就以為天下人都該跟你一樣？”這話像根針，
精準(zhǔn)地扎在他最在意的地方。他靠科舉入仕，但南宮家百年望族的底蘊(yùn)，
是他仕途最大的依仗。他向來忌諱別人說他靠家族。果然，他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南宮晚！你放肆！”“放肆就放肆！”我寸步不讓，“總好過在你這牢籠里憋屈死！簽！
要么，咱們就公堂上見！我倒要看看，
是南宮大少爺寵妾滅妻、縱容母親欺辱正妻的名聲好聽，還是我南宮晚一個弱女子求去丟人！
”書房里死一般寂靜。只有沉重的呼吸聲，我的，和他的。沉香的味道似乎更濃了，
濃得讓人窒息。他死死盯著我，眼神復(fù)雜，有震驚，有憤怒，
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陌生情緒。許久。他猛地抓起那支價值不菲的狼毫筆，蘸飽了濃墨，
在和離書和兌票上，唰唰簽下自己的名字。筆力極重，幾乎劃破紙張?！皾L。
”他把筆狠狠擲在桌上，墨汁濺臟了那個“靜”字。他看也不再看我?！澳煤媚愕腻X！
我倒要看看，你能在外面活幾天！”我拿起簽好的和離書和兌票，紙張在我手里微微發(fā)燙。
“不勞費(fèi)心?！蔽肄D(zhuǎn)身就走，沒有一絲留戀。跨出書房高高的門檻時，
外面刺眼的陽光照進(jìn)來，我下意識瞇了下眼。身后傳來他壓抑著暴怒的聲音?！澳蠈m晚！
走出這個門，就別后悔！南宮家的門，你再想進(jìn)，絕無可能！”我腳步?jīng)]停，背對著他，
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和離書?！胺判摹Ｎ夷蠈m晚，從不走回頭路。
”走出南宮家那道朱紅色、象征著權(quán)勢富貴的大門時，我挺著背，沒回頭看一眼。
身后那高門大院里的目光，或鄙夷，或憐憫，或幸災(zāi)樂禍，都與我無關(guān)了。小桃，
我的陪嫁丫鬟，抱著一個不大的包袱，眼圈紅紅地跟在我身邊。
“小姐……咱們真就這么走了？以后可怎么辦啊？”“叫娘子?！蔽壹m正她，語氣平靜，
“以后叫娘子。我們有手有腳，餓不死?！蔽覜]回娘家。娘家？爹娘早逝，剩下幾個叔伯，
當(dāng)初為了攀附南宮家，歡天喜地把我嫁進(jìn)去，如今我和離出來，他們只會嫌丟臉，避之不及。
我?guī)е√?，拿著兌票，直奔錢莊，把那筆錢兌成了沉甸甸的銀錠和便于攜帶的小額銀票。
然后，在城南一條相對僻靜但不算臟亂的巷子里，租下了一個小院。院子不大，一進(jìn)，
三間正屋，帶個小廚房，院子里有口井，還有棵半死不活的老棗樹。勝在清凈，租金也合適。
巷子叫清水巷。挺好，洗去一身污濁，從頭開始。安頓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兩個短工，
把院子里里外外徹底清掃了一遍，該修的修，該補(bǔ)的補(bǔ)。小桃一邊擦洗著窗戶上的陳年污垢，
一邊嘆氣：“娘子，這地方哪比得上南宮家……”“小桃?！蔽掖驍嗨?/p>
手里正用力刷洗著灶臺上的油污，“記住，以后不提南宮家。這里就是我們的家。小點(diǎn)，
舊點(diǎn)，但干凈，自在?！毙√铱粗遥贫嵌攸c(diǎn)點(diǎn)頭。接下來的日子，忙碌而踏實。
我用剩下的銀子，買了一架結(jié)實耐用的織機(jī)。我娘是蘇州人，一手蘇繡絕技聞名鄉(xiāng)里，
我雖沒學(xué)全，但女紅底子不差。出嫁前，靠著刺繡也能貼補(bǔ)家用。白天，
我坐在院子里那棵老棗樹下，支起織機(jī)，接些繡坊的活計。繡帕子、繡枕套、繡屏風(fēng)。
手指在絲線間穿梭，針腳細(xì)密均勻。小桃則包攬了所有家務(wù)，洗衣做飯，打掃院子。
她手腳麻利，人也機(jī)靈，空下來就幫我理線、繃布。日子過得清貧，
但每一文錢都是自己掙的，花得安心。偶爾有鄰居探頭探腦，打聽新搬來的小娘子什么來頭。
小桃對外只說我們是寡居的姐妹，投親不遇，在此落腳。我深居簡出，
除了去繡坊交貨、采買必需品，幾乎不出院門。南宮燁那句話，像根刺一樣扎在我心里。
“我倒要看看，你能在外面活幾天！”我偏要活得好好的。這天傍晚，天剛擦黑。
我和小桃正在院子里就著最后一點(diǎn)天光吃晚飯。簡單的清粥小菜，倒也清爽。突然，
“噗通”一聲悶響。像是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聲音是從院子角落，
靠近那棵老棗樹的地方傳來的。我和小桃嚇了一跳，面面相覷?！笆裁绰曇?？
”小桃緊張地放下碗。我皺眉，拿起旁邊一根頂門杠，示意小桃別出聲。
躡手躡腳地朝聲音傳來的地方摸去。借著朦朧的暮色，只見棗樹下的雜草叢里，
似乎趴著一個人影。一身……看起來價格不菲的……深青色錦袍？我心頭猛地一跳。
一個荒謬的念頭冒了出來。我握緊手里的頂門杠，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人影動了動，
似乎想爬起來，但動作笨拙，又牽動了什么，發(fā)出低低的吸氣聲。一個極其熟悉，
又帶著點(diǎn)狼狽的聲音響起?！啊弧蔽夷_步頓住。舉著頂門杠的手，僵在半空。
小桃也跟了過來，借著微弱的光，她突然倒吸一口涼氣，指著地上那人?！疤臁鞝?！
是……是……”我放下頂門杠，
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掙扎著從雜草堆里爬起來、拍打著身上草屑和泥土的人。
月光終于穿透云層，照亮了那張沾了點(diǎn)灰、卻依舊俊朗非凡的臉。南宮燁。
我那剛和離不到一個月的前夫哥。他站直了身體，試圖維持那份慣有的矜貴，
但微皺的衣袍和頭發(fā)上沾著的草葉，讓這份努力顯得有些可笑。他看向我，眉頭緊鎖，
像是在巡視自己的領(lǐng)地，帶著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審視。“你這院子……”他開口，聲音低沉，
試圖找回他南宮大少爺?shù)恼{(diào)子，“怎么連盞像樣的燈都沒有？黑燈瞎火的，成何體統(tǒng)。
”我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粗@副模樣?？粗霈F(xiàn)在我新家的小院里。
用一種……翻墻進(jìn)來的方式。小桃已經(jīng)嚇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南宮燁見我不答，
似乎有些不滿，目光掃過我們還沒來得及收拾的飯桌。兩碗清粥，一碟咸菜，一碟炒青菜。
他眉頭皺得更深了?！熬统赃@個？”語氣里的嫌棄毫不掩飾，“南宮晚，
這就是你所謂的活得好？”他往前走了兩步，大概是想走近點(diǎn)看看，或者想找個地方坐下。
結(jié)果沒注意腳下，被院子里一塊松動的青磚絆了一下?！鞍?！”堂堂南宮大少爺，
身形一個趔趄，險些再次摔倒。好不容易穩(wěn)住身形，那張俊臉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
尷尬混合著惱怒。我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心底積壓了許久的郁氣，忽然就散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
原來，看他出丑，是這種感覺。挺爽的。我扯了扯嘴角，終于開口，聲音平淡無波。
“南宮少爺，深更半夜，翻墻闖入民宅，這就是南宮家的家教？”他猛地抬頭，
像是被我這句話刺到了，眼神銳利。“南宮晚！你……”“我叫蘇晚?！蔽掖驍嗨?，
語氣強(qiáng)硬，“這里不姓南宮。南宮少爺，請自重。否則，我只能報官了。”“報官？
”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你報官？說我私闖民宅？南宮晚，你覺得誰會信？
官府的人，認(rèn)得我還是認(rèn)得你？”他向前逼近一步，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我不過是來看看，看看你離了南宮家，過得有多么落魄潦倒！
看看你什么時候哭著求著要回來！怎么，被我看到你這清湯寡水的日子，惱羞成怒了？
”月光下，他的眼神帶著一種惡意的快感，仿佛終于抓到了我的痛腳?！翱纯茨氵@住處，
看看你吃的豬食！你當(dāng)初的硬氣呢？你的錢呢？這么快就花光了？撐不下去了吧？
”小桃氣得渾身發(fā)抖，想要上前理論，被我一個眼神制止。我看著南宮燁。
這個我曾經(jīng)仰望、依賴、最終徹底心冷的男人?？粗丝毯翢o風(fēng)度的刻薄嘴臉。
我突然覺得無比可笑。也無比釋然。當(dāng)初那一紙休書，真是太值了。我彎下腰，
撿起剛才放下的那根頂門杠。粗糙的木棍握在手里，很有分量?！澳蠈m燁，”我掂量著棍子，
抬眼看他，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狠勁，“我的錢，怎么花，花沒花光，關(guān)你屁事？
”我往前走了一步。他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里閃過一絲警惕?！爸劣谖疫^得怎么樣？
”我揚(yáng)起手里的棍子，指向院門的方向，“滾出去！立刻！否則，我這棍子可不認(rèn)人！
你大可以試試，我敢不敢在你南宮大少爺尊貴的腦袋上開個瓢！
看看是我這‘豬食’喂大的力氣大，還是你南宮家的門第夠硬，能擋得住棍子！
”我的眼神冰冷，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那是一種豁出去的狠絕。
南宮燁大概從未見過我這樣。在他印象里，我永遠(yuǎn)是溫順的，甚至懦弱的。
他看著我手里的棍子，又看看我決絕的眼神。臉色變了又變。
憤怒、驚愕、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錯愕？對峙了幾秒。他終于意識到，在這里，
在這個小小的、破落的院子里，他南宮大少爺?shù)纳矸?，不好使了。他冷哼一聲，拂袖轉(zhuǎn)身。
“不可理喻！”他大步走向院門，拉開門栓，用力拽開門，走了出去。“砰！”一聲巨響，
門被他狠狠摔上。震得門框嗡嗡作響，掉下幾縷灰塵。院子里恢復(fù)了寂靜。
只有棗樹葉子的沙沙聲。小桃長長舒了一口氣，拍著胸口：“嚇?biāo)牢伊恕镒樱?/p>
他……他怎么會翻墻進(jìn)來?。俊蔽铱粗巧冗€在晃動的院門，冷笑一聲?！罢l知道呢。
大概……是狗改不了吃屎吧。”我把頂門杠放回門后。“以后晚上閂好門。再聽見動靜，
別猶豫，直接拿棍子招呼?！薄罢O！”小桃用力點(diǎn)頭，眼睛里閃著光，“娘子，
您剛才……真厲害！”我笑了笑，沒說話。心里卻清楚，南宮燁，絕不會就這么算了。
他那高傲的自尊心，被我當(dāng)著他的面踩在腳下，他咽不下這口氣。果然，
我的“好日子”沒過幾天。麻煩就上門了。這天上午，我正在屋里繡一幅小炕屏的花樣，
絲線顏色配得有點(diǎn)費(fèi)神。院門被拍得震天響。“開門！開門！”粗聲粗氣的，
一聽就不是善茬。小桃跑去開門。門口站著兩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穿著短打，袖口擼起，
露出手臂上的刺青?！罢l是蘇晚？”其中一個三角眼的男人，斜著眼問。我放下繡活，
走到門口：“我是。有何貴干？”三角眼上下打量我?guī)籽郏凵褫p佻：“喲，
小娘子模樣挺周正。欠錢不還，躲在這破地方就以為沒事了？”我皺眉：“欠錢？
我從未借過任何印子錢。”“少裝蒜！”另一個臉上帶疤的男人啐了一口，
“城西王記綢緞莊！你男人，叫南宮燁的！在我們那兒定了十匹上好的云錦，
白紙黑字簽的契！現(xiàn)在人找不到了，你是他婆娘，這賬自然落到你頭上！連本帶利，八十兩！
趕緊還錢！”小桃氣得臉通紅：“胡說八道！我們娘子和南宮家早就和離了！
文書還在官府備過案的！你們找錯人了！”“和離？”三角眼嘿嘿一笑，
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抖開，“契書上寫的明明白白！南宮燁！落款日期，
就在你們和離前兩天！你說和離就和離？夫債妻償，天經(jīng)地義！少廢話，拿錢！
”他把那張所謂的契書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掃了一眼，確實是南宮燁的筆跡，
日期也確在和離前。心，瞬間沉了下去。南宮燁。為了逼我回去，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這種下作手段都使得出來?！翱辞宄税桑俊卑棠樐型耙徊?，伸手就想推我，“沒錢？
也行！跟我們走一趟，見見我們東家！東家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氣！”小桃尖叫一聲，
想擋在我前面。我一把拉住她，側(cè)身避開那只咸豬手，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契約是南宮燁簽的，錢是他欠的。你們該找誰找誰?！蔽叶⒅莾蓚€無賴，
“我和他已無瓜葛，官府文書為證。再敢在此糾纏訛詐，我立刻報官！”“報官？
”三角眼怪笑，“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衙門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jìn)來！你報??！
看官老爺是信你這小娘們兒，還是信我們東家？識相的，乖乖跟我們走！省得吃苦頭！
”疤臉男再次伸手抓我。這一次，我沒躲。在他手快要碰到我肩膀的瞬間，我猛地抬起手，
手里赫然捏著一根寒光閃閃的——繡花針！針尖精準(zhǔn)無比地抵在了他手腕的穴道上。
疤臉男猝不及防，只覺得手腕一麻，整條手臂瞬間酸軟無力！“哎喲！”他痛呼一聲，
驚恐地縮回手。三角眼愣了一下，隨即大怒：“臭娘們！敢動手！”他揮著拳頭就撲過來。
我迅速后退一步，同時，另一只手閃電般抓起門邊倚著的頂門杠！粗重的木棍帶著風(fēng)聲，
毫不留情地橫掃過去！“砰！”木棍狠狠砸在三角眼的小腿上。“嗷——！
”他發(fā)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抱著腿滾倒在地。疤臉男見同伴倒地，又驚又怒，想再撲上來，
但看到我手里那根沉甸甸的棍子，還有我另一只手里捏著的、隨時準(zhǔn)備扎人的繡花針，
頓時慫了。我握著棍子，一步一步向前。眼神冰冷?！皾L?！薄霸俑姨みM(jìn)這院子一步，
我打斷你們的腿，戳瞎你們的眼。我說到做到?！卑棠樐锌粗厣洗驖L的同伴，
又看看我手里那根還沾著點(diǎn)泥的棍子，和我冰冷的眼神。他咽了口唾沫，
色厲內(nèi)荏地罵了句：“瘋婆娘！你……你等著！”說完，他費(fèi)力地拖起還在哀嚎的三角眼，
兩人跌跌撞撞、連滾爬爬地逃出了院門。小桃趕緊把門關(guān)上，插好門栓，
后背抵著門板直喘氣?！澳镒印珔柡α?！”她眼睛亮得驚人。我放下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