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jī)屏幕上的那行小字,像一簇幽藍(lán)的鬼火,在我瞳孔深處燃燒。
一次免冷卻的推演機(jī)會,這是系統(tǒng)對我撬動現(xiàn)實的獎勵,也是我手中最鋒利的刀。
第二天,林晚就搬進(jìn)了隔壁的客房。
陽光透過落地窗,給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讓她看起來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我站在門口,看著沈舟親自指揮傭人搬運她的行李,那份小心翼翼,是我從未見過的珍重。
“蘇醒,過來幫忙。”沈舟頭也不回地吩咐,語氣自然得仿佛我天生就該為他生命中的女主角服務(wù)。
我壓下心底的冷意,走上前,從傭人手中接過一個精致的行李箱。
箱子不重,但入手微涼,像林晚這個人給我的感覺。
“辛苦你了?!绷滞韺ξ衣冻鲆粋€歉意的微笑,她的聲音和我想象中一樣溫柔,“這些年,也謝謝你替我照顧阿舟。”
她說著,很自然地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很暖,很軟,可那份溫度卻像一條毒蛇,順著我的手臂攀上心臟。
替她照顧他?
她說得多么輕巧。
她根本不知道,沈舟每晚睡前,都會獨自坐在沙發(fā)上,一遍遍摩挲她日記本上那個燙金的字母“L”。
她更不知道,上個月我只是心血來潮,換了她曾經(jīng)最愛用的一款白茶香水,就被沈舟堵在玄關(guān),他猩紅著眼,聲音冰冷刺骨:“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模仿,你永遠(yuǎn)也不是她?!?/p>
我不是在照顧他,我是他漫長等待中,用來練習(xí)如何去愛的廉價道具。
我微笑著抽回手,點頭應(yīng)道:“應(yīng)該的,林小姐你剛回來,好好休息?!?/p>
我的順從讓她很滿意,她臉上的笑容愈發(fā)真誠,而這份真誠,像一根針,刺得我生疼。
我需要知道沈舟的弱點,一個真正的、能讓他痛徹心扉的弱點。
我將目標(biāo)鎖定在了周姨身上,她是這個別墅里待得最久的老人,也是沈舟最信任的家傭。
趁著周姨打掃林晚房間的空檔,我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走進(jìn)去,狀似無意地閑聊:“周姨,你看沈先生和林小姐,真是般配。這么多年了,沈先生心里還是只有她一個人?!?/p>
周姨嘆了口氣,停下手里的抹布:“可不是嘛。先生這些年,過得也苦。每天凌晨三點,雷打不動地要去書房待一個小時,說是整理舊物,其實啊,就是翻看林小姐以前寫的那些信和日記。唉,跟魔怔了似的。”
凌晨三點,書房,信件。
這幾個詞像鑰匙,瞬間打開了我腦中的一扇門。
我立刻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啟動了腦海中的模擬器。
我的指尖在虛空中劃過,輸入指令:“如果我今晚提前潛入書房,偷走那封他始終沒有寄出去給林晚的情書,他會怎樣?”
眼前的畫面飛速流轉(zhuǎn)。
凌晨三點的書房,沈舟發(fā)現(xiàn)抽屜里的信封不見了。
他先是愣住,隨即眼中爆發(fā)出駭人的風(fēng)暴。
他瘋了一樣翻遍了整個書房,將桌上的文件、擺件全部掃落在地,最后,他一拳砸在紅木書桌上,指骨關(guān)節(jié)處一片血肉模糊。
他喘著粗氣,拿起手機(jī),聲音嘶啞地咆哮:“給我查!查最近所有進(jìn)出過書房的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我退出了模擬。
原來如此,那封信,是他對過去的悔恨,是他愛而不得的唯一憑證。
那是他的軟肋,也是他的逆鱗。
我沒有選擇偷走它。毀滅證據(jù)太便宜他了,我要的是誅心。
深夜,我悄無聲息地溜進(jìn)書房,找到了那個被他藏在最深處的信封。
我沒有打開看里面的內(nèi)容,只是抽出夾在其中的一張空白便簽,模仿著我見過無數(shù)次的、林晚那娟秀中帶著一絲傲氣的筆跡,飛快地寫下一行字:“你不必再等我,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我知道這是假消息,林晚的社交媒體干凈得像一張白紙。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足以在他堅不可摧的執(zhí)念上,鑿開一道裂縫。
做完這一切,我像個幽靈般退回房間。
第二天餐廳的氣氛壓抑得可怕。
趙秘書的報告聲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沈總,已經(jīng)和林小姐那邊確認(rèn)過了,她目前還是單身,并未結(jié)婚。”
我低頭喝著粥,用余光瞥向主位上的沈舟。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的手機(jī)屏幕,那里想必是趙秘書發(fā)來的澄清信息。
他就那么看了足足半個小時,一言不發(fā),周身的氣壓卻低得能將人碾碎。
那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回來。
沉重的腳步聲在走廊里回響,最后停在了我的房門口。
門被“砰”地一聲撞開,濃烈的酒氣混合著他身上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他第一次,踏入我的房間。
他幾步?jīng)_到我面前,雙手死死掐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
“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動了書房的東西?”他雙眼赤紅,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死死地盯著我。
我強忍著肩膀的劇痛,抬起頭,迎上他滿是探究和殺意的目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又無辜:“沈先生,你喝多了?!?/p>
他盯著我,那眼神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窺探我最深處的靈魂。
許久,他猛地松開手,踉蹌著后退一步,轉(zhuǎn)身摔門而去。
我癱坐在地,大口喘著氣,肩膀火辣辣地疼。
我成功了,我讓他開始懷疑,讓那份固若金湯的信任出現(xiàn)了裂痕。
但這還不夠。
我再次啟動模擬器,腦中浮現(xiàn)一個新的念頭:“如果我現(xiàn)在向他提出,我要搬出去住,他會阻止嗎?”
模擬畫面中,沈舟坐在辦公桌后,聽到我的請求,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從抽屜里甩出一份合同,冷笑著說:“可以。但是按照合同,違約金是你所欠債務(wù)的三倍,還清了,你隨時可以走。”
我渾身一震。
原來他早就用一筆我根本無力償還的債務(wù),為我量身打造了一個華麗的牢籠。
他不是怕我走,他是篤定我走不了。
我不甘心,又輸入了新的假設(shè):“如果我假裝愛上別人呢?如果我讓另一個男人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呢?”
模擬器里的畫面變得更加殘酷。
沈舟約見了那個出現(xiàn)在我身邊的“男人”,兩人似乎相談甚歡。
可三天之后,那個男人的公司就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事故”和稅務(wù)稽查,瀕臨破產(chǎn),家破人亡。
我的脊背竄上一股寒意。
他不是阻止,他是毀滅。
他會毫不猶豫地摧毀任何一個企圖帶我離開這座囚籠的人。
深夜,我躺在床上,毫無睡意。
我一遍又一遍地翻看模擬器的歷史記錄,那些血腥的、屈辱的、絕望的結(jié)局在我眼前循環(huán)播放。
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規(guī)律:在所有“沈舟對我動粗”的結(jié)局里,無論我被傷得多重,他自己卻從未真正受過傷,哪怕是輕微的擦傷。
就在我心灰意冷,準(zhǔn)備關(guān)掉手機(jī)時,指尖無意中劃到了一條被系統(tǒng)標(biāo)記為紅色的“異常推演”記錄。
我好奇地點開。
畫面里不再是這棟別墅,而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一艘巨大的游輪正在緩緩沉沒。
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畫面一轉(zhuǎn),我看到“我”站在一艘救生艇上,冷漠地轉(zhuǎn)身離去。
而在不遠(yuǎn)處的另一塊甲板上,沈舟渾身濕透,雙膝重重跪倒在地,他望著我離去的方向,發(fā)出了野獸般凄厲的嘶吼:“回來!蘇醒!沒有你,那艘船就是一座墳?zāi)?!?/p>
我的心臟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那艘船……是墳?zāi)??沒有我?
原來,所有推演里最慘烈的結(jié)局,不是我遍體鱗傷,而是他徹底瘋了。
我猛地關(guān)掉手機(jī),翻身下床,走到窗邊。
窗外是沉沉的黑夜,海浪拍打著礁石,發(fā)出永不停歇的咆哮。
我一直以為我的目標(biāo)是逃離,是掙脫他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
但現(xiàn)在,我忽然明白了?;蛟S,我不該只想著怎么逃。
我該讓他親身體會一下,眼睜睜看著最珍貴的東西沉入海底,卻無能為力,那究竟是怎樣一種滋味。
我該讓他記住,是誰,教會了他什么叫作真正的失去。
就在我下定決心的瞬間,床頭柜上的手機(jī)屏幕忽然自己亮了起來,幽幽的光芒在漆黑的房間里格外醒目。
一行從未見過的新字體,在屏幕中央緩緩浮現(xiàn)。
冰冷的機(jī)械音在腦海中同步響起:“檢測到宿主強烈情感波動,符合進(jìn)階條件,即將為用戶解鎖【群體事件推演】功能。”
我的呼吸,在這一刻徹底屏住。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窗外愈發(fā)洶涌的海潮聲,和那行閃爍著未知光芒的文字。
一個全新的、更加瘋狂和大膽的計劃,開始在我心中慢慢成形。
這漆黑的夜,終于要迎來天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