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弟弟湊二十萬彩禮,我爸媽把我賣給了村里的神婆,給河神配冥婚。儀式上,
他們把我綁在木筏上,推入冰冷的河心。我爸在岸上喊:「閨女,別怪爸,
要怪就怪你是個女兒身!」木筏沉沒,我以為自己死定了。再次睜眼,
卻躺在一座金碧輝煌的水下宮殿里,一個俊美的男人正撫著我的臉頰,滿眼癡迷。
「等了三百年,我的新娘,你終于來了。」1.我從玉床上醒來,身上的壽衣?lián)Q成了紅嫁衣。
我懵了。這是一座水底宮殿,頭頂就是河水。一個男人站在我面前。他穿著玄色長袍,
長得極其俊美。我嗓子干啞地問:“你是誰?這里是哪里?”男人握住我的手,手心很暖。
“我名墨逸飛?!彼p聲說,“這里是我的水府,從今以后,也是你的家?!薄澳愕男履??
”我掙扎著想坐起來,渾身卻提不起力氣。“對,我的新娘,林芷晴?!彼畛鑫业拿?,
“我等了你三百年?!比倌甑牡却?,聽起來像個笑話,可我笑不出來。
我想起了冰冷的河水,父親決絕的臉,母親麻木的眼神。還有我弟林浩宇,他躲在人群后,
臉上是藏不住的興奮。他們用我換了二十萬,給他娶媳婦,只因?qū)O家放話,沒二十萬彩禮,
就讓林浩宇在村里一輩子抬不起頭。心口猛地一疼。我不悲傷,只覺徹骨的冷。
墨逸飛扶著我坐起身,端來一碗清澈的水。“喝了它,你會好受些?!彼芴?,喝下去后,
我身上暖了,也有了力氣。“我想看看他們?!蔽艺f。墨逸逸飛沒有問“他們”是誰,
只是輕輕一揮手。面前的池水變成了一面鏡子,映出了我家的堂屋。桌上擺著酒菜,
我爸正跟村里幾個長輩喝酒,臉都喝紅了?!袄狭?,恭喜啊!浩宇的婚事定下來,
你這心頭大石總算落地了。”我爸灌下一大口酒,咧著嘴笑:“那是,
多虧了村東頭的黃神婆,里外里幫我張羅?!薄罢f起來,芷晴那丫頭……”有人猶豫了一下。
我爸的臉色沉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笑容,擺了擺手:“別提那個晦氣東西!女兒家,
早晚是別人家的。能給浩宇換回二十萬彩禮,也算是她對這個家最后的用處了!
”我媽在旁邊忙著添酒布菜,臉上掛著討好的笑,仿佛根本沒有過我這個女兒。
而我的弟弟林浩宇,正和他那個未過門的媳婦孫雅琪低頭說著悄悄話。
孫雅琪嬌嗔地捶了他一下:“那二十萬,你爸媽什么時候給我家送過去?
”林浩宇連忙安撫:“快了快了,今天就送。雅琪你放心,我姐……她……事情都辦妥了。
”畫面里,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沒有一個人為我流一滴眼淚。墨逸飛伸手想攬住我的肩膀,
我下意識地一僵,他便收回了手,只是靜靜陪著我。“他們會付出代價的?!彼f。
2.第二天,他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林浩宇突然發(fā)起高燒,說胡話,渾身燙得能烙餅。
送到鎮(zhèn)上醫(yī)院,醫(yī)生檢查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當是普通感冒發(fā)燒處理。
可輸液、吃藥,什么法子都用了,高燒就是不退。到了晚上,林浩宇開始說胡話,
尖叫著有水鬼抓他的腳,要把他拖進河里。我媽嚇壞了,抱著他直哭。
我爸在屋里急得團團轉(zhuǎn),嘴里不停地罵罵咧咧。第三天,林浩宇開始咳,一咳就停不下來。
他咳出來的不是痰,是帶著淤泥的渾濁河水,整個病房都腥臭無比。
同病房的病人都被嚇跑了,連醫(yī)生護士都覺得這事兒邪門。醫(yī)生下了最后的診斷,
說他們無能為力,讓我們準備后事。我爸媽徹底慌了神,連夜把林浩宇從醫(yī)院拉回了家。
家里的錢在醫(yī)院花了個七七八八,孫雅琪那邊又催得緊,我爸急得嘴上起了燎泡。
當初賣了芷晴換來的那二十萬,大部分都用于浩宇的各種治療費用。如今已所剩無幾,
根本無法支付孫雅琪所要的彩禮,反倒欠了一屁股債,讓他們焦頭爛額。萬般無奈之下,
他們又想起了那個黃神婆。我爸提著兩瓶好酒和一條臘肉,半夜去敲黃神婆的門。
黃神婆開了門,聽我爸說完,臉色就變了。她點了香,搖了半天龜殼,
最后聲音發(fā)抖地說:“壞了!這是河神爺發(fā)怒了!”“發(fā)怒?為什么發(fā)怒?”我爸急切地問。
“獻祭的新娘,八字是合上了,可她心里有怨氣?。 秉S神婆一拍大腿,“怨氣不散,
沖撞了神明,這報應(yīng)不就落到你家獨苗身上了!”我爸一聽,腿都軟了。
“那……那可怎么辦啊,神婆?你可得救救我兒子!”黃神婆眼珠子一轉(zhuǎn),
捻著手指說:“解鈴還須系鈴人。你女兒的怨氣,得你們親自去化解?!薄霸趺椿猓?/p>
她人都沒了!”“去河邊。”黃神婆小聲說,“對著河磕頭認錯,求她原諒。連磕三天,
心要誠?!蔽彝ㄟ^水鏡看著這一切,面無表情。墨逸飛坐在我身邊,給我剝著水底的果子。
“想讓他們磕頭嗎?”他問。我搖搖頭。磕頭認錯太便宜他們了。我要他們把虧欠我的,
連本帶利地還回來。3.我爸媽真的信了黃神婆的話。第二天一大早,
他們就帶著香燭紙錢去了當初推我下水的那個河灘。兩人跪在鵝卵石上,對著河水燒紙哭喊。
“芷晴?。∥业拈|女!是爸對不起你!”“芷晴,媽知道錯了,你別怪我們,放過你弟弟吧!
”他們的哭聲引來了不少早起下地干活的村民。大家圍在一旁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不是老林家兩口子嗎?在這兒哭什么?”“聽說是他們家兒子快不行了,
來求他那個被獻祭的女兒呢?!薄盎钤?!為了給兒子娶媳婦,把親閨女推進河里,
現(xiàn)在遭報應(yīng)了吧!”風言風語如刀刮,我爸媽臉面掃地。他們把頭埋得更低了,
哭聲也更大了。我在水府里,清晰地看著他們的丑態(tài)。墨逸飛抬手,水鏡里的畫面一轉(zhuǎn),
變成了林浩宇。他躺在床上,面色青灰,嘴唇發(fā)紫。他皮膚上竟然開始長出青黑色的鱗片。
我媽回家看到這一幕,尖叫一聲,直接昏了過去。我爸沖上去,想用手把那些鱗片摳下來,
可鱗片像是長在肉里,一碰,林浩宇就疼得慘叫。血順著我爸的手指流下來。
家里徹底亂成了一鍋粥。孫雅琪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尖利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傲趾朴睿?/p>
你們家的錢到底什么時候給我?我告訴你,再拖下去,這婚就別結(jié)了!
”我爸哆嗦著手接起電話,還沒說兩句,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孫雅琪在電話那頭嚷嚷:“什么?浩宇病了?病的很重?我不管!
你們家當初可是拍著胸脯保證的!””二十萬彩禮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我就去村里鬧,
說你們家騙婚,還是用女兒的命騙的!”電話掛斷,我爸頹然地坐在地上。錢,兒子的命,
未來的兒媳婦,像三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皥髴?yīng)??!
這都是報應(yīng)啊!”接下來的兩天,他們繼續(xù)去河邊磕頭,磕得更狠了,頭破血流。
可林浩宇的狀況沒有半點好轉(zhuǎn),身上的鱗片越長越多,甚至開始散發(fā)出河底淤泥的腥味。
到了第三天晚上,孫雅琪直接找上了門。她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她的父母和幾個親戚,
氣勢洶洶?!傲质?,今天必須給個說法!彩禮什么時候給?”孫雅琪的媽叉著腰,
嗓門比誰都大。我爸媽顫顫巍巍地把他們迎進屋。
當孫雅琪看到床上那個半人半魚的林浩宇時,她嚇得連連后退?!斑@……這是個什么怪物!
”4.“怪物?”我媽聽到這兩個字,直接撲了上去,“你才是怪物!
我兒子都是被你們逼的!”孫雅琪的媽也不是省油的燈,一把推開我媽:“你個老東西,
別血口噴人!我們怎么逼你們了?是你們自己沒本事,拿不出彩禮,還想娶我女兒!
”兩家人就在堂屋里吵作一團。家具被推倒,碗碟碎了一地。林浩宇躺在床上,
虛弱地看著這一切,嘴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音。混亂中,
孫雅琪指著我爸的鼻子尖叫:“你們?yōu)榱诉@二十萬,把親生女兒都賣了去祭河神!
你們的心是黑的!這婚,我們不結(jié)了!把之前給你們的訂金還回來!”“不結(jié)了?
”我爸赤紅著雙眼,“你說不結(jié)就不結(jié)?我兒子為了你,我們家芷晴的命都搭進去了!
”“那是你們自愿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孫雅琪冷笑,“跟殺人犯的家屬做親家,
我們家可丟不起這個人!”“殺人犯”三個字,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爸媽的心上。
他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孫家的人罵罵咧咧地走了,臨走前還撂下狠話,明天不還錢,
就去派出所告他們詐騙。屋子里只剩下一片狼藉和死寂。我爸終于崩潰了。他沖出屋子,
對著夜空“咚咚咚”地磕頭。額頭撞在地上,發(fā)出悶響。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他哭得狼狽不堪,像個無助的孩童。我在水鏡前,
冷漠地看著他。墨逸飛遞給我一顆剝好的果子:“他后悔了。”“后悔?”我冷笑一聲,
“他后悔的不是殺了我,是報應(yīng)落在了他寶貝兒子身上?!比绻趾朴畎踩粺o恙,
他現(xiàn)在一定還在跟人吹噓,說他生了個好女兒,死了還能為家里換二十萬。這種人的懺悔,
一文不值。我爸在院子里磕了半宿的頭,天快亮時,他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從地上爬起來,
踉踉蹌蹌地走出了家門?!靖顿M點】5.他去了村西頭的張屠戶家。
張屠戶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早年喪妻,一直覬覦我家現(xiàn)在住的這棟祖?zhèn)髑啻u瓦房,
在村里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房子。他以前就想買,我爸沒同意。現(xiàn)在,他為了救兒子,
什么都顧不上了?!皬埜?,我家現(xiàn)在住的這棟青磚瓦房……你還要嗎?”我爸的聲音嘶啞,
帶著一夜未眠的疲憊。張屠戶正在磨刀,聞言抬起頭,咧開一口黃牙:“怎么?想通了?
”“浩宇病了,等錢救命?!睆埻缿舭训对谀サ妒喜涞谩班оА表?,
慢悠悠地說:“現(xiàn)在這情況,跟你家做買賣,我可是擔風險的。你家那宅子,晦氣。
”我爸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腰彎得更低了:“張哥,你開個價。
”張屠戶伸出五根粗壯的手指?!拔迦f?”我爸的眼睛里燃起一絲希望。張屠戶冷笑一聲,
把手指翻了個面:“五千?!蔽野值纳眢w晃了晃,差點沒站穩(wěn)。那座宅子,別說五萬,
就是十萬也有人搶著要。五千,這跟明搶有什么區(qū)別?“張哥,你這……這不是趁火打劫嗎?
”“愛賣不賣。”張屠戶繼續(xù)磨刀,看都不看他一眼,“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你兒子的命,等得起嗎?”我爸站在原地,嘴唇哆嗦了半天,
最終還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賣?!蹦玫侥俏迩K錢的時候,我爸的手抖得厲害。
那幾張薄薄的紙幣,是他用祖宅和最后的尊嚴換來的。他一刻也不敢耽擱,
揣著錢就往孫雅琪家跑。孫家大門緊閉。我爸在外面敲了半天,
孫雅琪的媽才不耐煩地開了條門縫?!案墒裁??錢準備好了?”“嫂子,這是五千,
先還你們一部分,剩下的……剩下的我們再想辦法?!蔽野职彦X遞過去,
姿態(tài)卑微到了塵埃里。孫雅琪的媽一把搶過錢,數(shù)了數(shù),然后“呸”的一聲,
把一口唾沫吐在我爸腳邊?!拔迩В看虬l(fā)叫花子呢?林老頭,我告訴你,少一分錢,
我就讓你兒子吃牢飯!”說完,她“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大門,差點夾到我爸的鼻子。
我爸站在孫家門口,像一尊石像,很久很久都沒有動。從孫家回來,我爸整個人都垮了。
他和我媽兩個人坐在堂屋里,相對無言,只有林浩宇在里屋痛苦的呻吟聲,一聲聲傳來。
“他爹,要不……我們再去求求黃神婆?”我媽終于開口,聲音里帶著哭腔。
我爸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點了點頭。他們翻箱倒柜,湊出了家里最后的一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