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見清當上廠長的那天,將江月離壓在身下,一夜之間極盡索取,
仿佛要將所有的欲望都宣泄在她身上。江月離雙腿發(fā)顫,幾乎要昏過去,她不停地求饒,
可林見清卻不顧她的哀求,一遍又一遍地索取,讓她一度以為自己沒有明天了。
林見清滿足地喟嘆后,江月離舔了舔干涸的嘴皮,問:「見清,你什么時候娶我?」
爹娘催得急,他再不娶她,五年期限就要到了。林見清慢條斯理地套著衣服,
江月離伸手幫他捋平衣領時,他突然說:「月離,我要結婚了?!顾f得云淡風輕,
仿佛他們之間五年的感情不過是一場過眼云煙。江月離的手僵在空中,
半晌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林見清從衣服兜里抽出一個燙金的婚禮請柬遞給她,
她手抖得厲害,沒有去接。所有的質問此刻哽在嘴邊,她死死忍著不讓自己落淚。
「你沒有文憑,我給你找了個供銷社的工作,就當是這五年的補償。」「茉白和我身份相配,
我如今身份不一樣了,要講究門當戶對。」林見清把介紹信塞進她的懷里,說得輕描淡寫,
仿佛這五年的感情不過是一場交易,而他已經付清了酬勞?!敢娗?,
你覺得一份工作就夠了嗎?」,江月離抑制不住地顫抖。林見清嘆了口氣,
「我現在是廠長了,要顧及很多。茉白她家爹能給廠子投錢。你要知足,別再鬧了,
你要是放不下我,我以后也能去看你。」五年來,江月離為他洗衣做飯,操持家里,
為他在廠里解決各種瑣事。到頭來,她只換得一句不配,他終究還是選了有錢有權的許茉白。
五年前的大雪天,江月離在后山荒廢的窯洞里撿到了衣衫襤褸被凍得瑟瑟發(fā)抖的林見清。
他是城里來的知青,父親犯了大錯,他受了牽連跟著母親下放到西柳溝。江月離把他帶回家,
用一碗紅薯粥救活了差點被凍死的他。此后,白面餅,雞蛋都是緊著林見清先吃,
什么好東西都給了他。后來他母親病逝,是江月離每天多打一筐豬草,
換糧票給他;更是把爸媽寄來過年的新棉襖拆了,給他補破洞的棉褲;當年他為了考大學,
江月離替他抄了整墻的復習資料,點著煤油燈差點熬瞎了眼睛。「月離,
等我考上大學當了廠長,我一定風風光光娶你。」他信誓旦旦向她承諾,更是不惜賭咒發(fā)誓。
可如今他風風光光當了廠長,心里眼里全變成了資本家小姐,心里哪還有她半分。
剛搬進城里那幾年,林見清對她實是掏心掏肺的好。每月發(fā)了工資,
他總要給她買些小玩意兒,有時是西洋的稀罕物件,有時是好看的花頭巾花卡子。
甚至緊俏的大白兔奶糖她也有好幾盒,街坊鄰里見了都羨慕,「月離這丫頭命好啊,
遇上個林見清這樣的男人,把她當寶貝似的疼著?!埂缚刹皇锹?,
月離感冒了他親自去衛(wèi)生所抓藥,有什么稀罕物件都是緊著自己的寶貝老婆,
我家那口子能學半分我都燒高香了。」可每次她提及結婚時,
林見清總會說等到自己當上廠長那日一定會風光大娶自己。日子久了,
林見清對她的態(tài)度慢慢就變了。每個月的工資她見不到一分,
林見清說是要存錢準備結婚用;后來連平時的噓寒問暖也少了,總是說廠子里事情多,
沒時間陪她。甚至忙到搬出了兩個人的小屋,搬去了廠里的宿舍住。他們的家,
早就變成了他偶爾回來發(fā)泄欲望的旅館,只有在那種時候,他才會踏足這里,
溫存片刻便匆匆離去,連句話都懶得多說。她不是沒有察覺,只是沉溺在過去的甜蜜里,
不愿相信罷了。與父母的賭約,終是自己輸了,五年期滿,她該履行賭約回去結婚了。
她撥通了家里的電話「爸,我答應你回去嫁人?!闺娫捘穷^的江父嘆了口氣「月離,
爹早就跟你說過,那個林見清不是良人,我這輩子閱人無數,還能看錯了他?」
「家里給你安排的常子奇剛升了首長,和你也是門當戶對,你看看那天有時間,
我叫他過來接你?!菇码x看著請柬上的時間,攥了纂手啞聲道:“兩周后吧爹,
兩周后是個好日子?!?燙金的請柬上迎合他們兩人的大名,
兩周后在云城金輝大飯店舉辦婚禮。江月離的心猛地一抽,她曾經多少次挽著林見清的胳膊,
撒嬌說以后他們結婚也要在那里辦,要風風光光的。他笑著刮她的鼻子,「好,都聽你的,
等我當了廠長,就風風光光地把你娶進門,在云輝大飯店擺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谷缃?,
他的婚禮確實擺在了云輝飯店,可新娘卻不是她江月離。江月離深吸一口氣,
開始動手清理屋子。他的衣服,他的書,他用過的毛巾,
所有與他相關東西都細密地扎在她心上。她像著了魔一樣收拾著,
眼淚一滴滴地落在那些物件上,要把過去五年的回憶都一并埋葬。在清理抽屜時,
一張小小的票據飄了出來。是照相館的取相憑證。江月離猛地想起來,兩周前,她軟磨硬泡,
好不容易才拉著林見清去照相館拍了張合照,說是要留作登記用。他說廠里忙,
說這些形式不重要,但她堅持,想著有了登記照,離結婚就更近一步了。鬼使神差地,
江月離攥著那張存單走進了照相館。老師傅扶了扶老花鏡,
慢吞吞地從一堆信封里翻找半天遞過來了信封。照片上,林見清摟著她的肩膀,
笑得一臉燦爛,眼里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那一瞬間,她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或許,
他還是愛自己的吧?「同志,同志!我家廠長的照片洗好了嗎?急用?。 勾┲ぱb,
滿頭大汗的年輕人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江月離認出這是林見清的下屬。
照相館的老師傅慢悠悠地從柜臺下抽出一幅裝裱好的巨大照片,「是上個月拍的那張吧?
早好了,就等你們來取呢?!菇码x下意識地望了過去。那是一張放大了的結婚照,
足有海報那么大。照片上,林見清穿著筆挺的中山裝,意氣風發(fā),
他身邊的許茉白則是一身潔白的西式婚紗,頭戴蕾絲花冠,笑靨如花地依偎在他懷里,
兩人身后是精心布置的背景,溫馨又浪漫。他們拍婚紗照居然如此之早,
怪不得那天的登記照他百般不情愿,推三阻四,原來他早就和許茉白拍了如此盛大的結婚照!
江月離只覺得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眼前陣陣發(fā)黑。事到如今,還在糾結他愛不愛自己,
還有什么意義呢?她輸得一敗涂地。江月離把照片撕得稀碎,丟進了照相館門口的垃圾桶里。
五年付出,一場空夢。郵局里人來人往,江月離接過了常子奇寄來的包裹。
一打開就被嚇了一大跳,幾根金燦燦的金條整齊地躺在布包里。多年再未謀面的未婚夫,
居然寄來了這樣貴重的聘禮。她走到街角的公用電話亭,
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常子奇留下的號碼。「包裹收到了?」江月離握著冰冷的話筒,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也聽起來平靜無波,「謝謝。」「兩周后我去接你,沒問題吧!」
江月離頓了頓腦海中浮現出了燙金的新婚請柬「嗯,麻煩你了。就到云城的云輝飯店吧,
我在那里參加一個婚宴?!顾鞠霂е丶胰ィ撬紒硐肴ミ€是覺得不安全,
只能在郵局把包裹寄給了父母。路過隔壁的廠子門口時,
江月離遠遠地就看到了一身淺粉色連衣裙襯得膚如凝脂的許茉白,陽光下,
她脖子上的金項鏈閃著刺眼的光,周圍人議論紛紛,江月離才知道這是林見清送的。
她心里泛起一陣苦澀,五年了,林見清給她買的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
自己也向來省錢從不問他要貴重的東西。
出手送給許茉白的就是一條金項鏈這樣的稀罕物件林見清和許茉白兩人挽著手說笑著走出來,
看到江月離的那一刻,兩人都愣住了。許茉白掃了她幾眼,滿臉都是鄙夷,
但還是嗔怪地拽了拽林見清的衣角撒嬌道:「見清,你不是說已經和她斷干凈了嗎?
怎么還來找你?」林見清沉默不語,用眼神示意江月離快走不要在這里礙事。
可江月離只是愣在原地,就那樣死死地盯著自己當年歷盡千辛萬苦為他求得護身符,
如今怎的在許茉白身上。那年春天,疫病席卷了整個縣城,林見清也沒能幸免,
高燒不退整整七天七夜。大夫搖著頭說沒救了,讓家里人準備后事。
就連林見清的母親都紅著眼眶說:「月離,你還年輕,別跟著他耽誤了。
這孩子怕是命該如此。」可江月離不信,聽聞三十里外的南山寺有位得道高僧。
她孤身一人求了過去,古廟冰冷的石階上,江月離長跪不起整整三日,
終于求得了一枚護身符。說來也怪,自那以后,
林見清竟真的奇跡般地一天天好轉起來全村的人都說這是菩薩顯靈,
是江月離的真心感動了天地。林見清握著那枚護身符,眼中含淚,
緊緊抱住了江月離:「月離,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你的恩情。這護身符我會貼身帶著,
永遠不會摘下來?!箍扇缃袼湍菢用骰位蔚膾煸谠S茉白的脖頸處。
3許茉白高傲地揚起下巴,施舍一樣地對她說:「你別不識好歹還來糾纏不清,
供銷社的工作多好啊,知足吧?!菇码x紅著眼眶問她:「那這樣,工作給你,
把林見清還給我,行嗎?」「你!」許茉白氣得臉色鐵青。「啪」的一聲,
林見清一個耳光扇在江月離臉上,怒喝道:「月離,你太不知好歹了,怎么和茉白說話的,
有沒有家教!快點道歉!」江月離梗著脖子,倔強地不肯低頭。這巴掌火辣辣地疼,
卻遠不及心里的萬分之一。許茉白見江月離這副死不悔改的模樣,眼珠一轉,
立刻換上一副潸然欲泣的表情,「見清你看她,在廠子外面鬧成這樣,丟死人了,
還這樣地瞪著我,好可怕啊。」林見清看著許茉白受驚小鹿般的模樣,心頭火氣更盛,
對著江月離怒斥道:「江月離!你還要鬧到什么時候!茉白好心好意讓你見好就收,
你還要無理取鬧!」「我告訴你,今天你若是不跟茉白道歉,
你這輩子就別想再見到小寶的平安鎖一眼!」小寶是她和林見清的第一個孩子,
林見清很是珍惜這個孩子,小寶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盡管他非要等著當上廠長再和她結婚,
但是依舊把小寶的戶口想辦法上在了他的名下。可如今他卻在孩子死后,
坦然地拿孩子的遺物當作拿捏她的工具。孩子是疫病夭折的,公社燒了他所有的東西,
這平安鎖是他唯一的遺物了。江月離的心猛地一抽,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干了。
明明當時孩子降生時,他也是滿心歡喜,破天荒帶江月離去國營飯店吃了飯。
更是抱著孩子和她高談闊論構思未來,怎的如今就將死去的孩子拋之腦后了。
在眾人看戲的眼光下,江月離心如死灰,徑直跪在了許茉白面前?!笇Σ黄?,林小姐,
是我沒教養(yǎng),頂撞了你?!乖S茉白得意地哼了一聲,轉頭卻媚眼如絲地看向林見清:「見清,
你前幾日是不是去她那里了?我怎么聞到你身上有股豬草味兒?」林見清眼神閃爍了一下,
支吾道:「怎么會,茉白你別多想,我怎么可能去找她。」許茉白顯然不信,
卻把一切都歸咎到江月離頭上:「你這個賤人!不知廉恥,就知道勾引男人!」「去,
把那件紅裙子拿來?!乖S茉白對身后的女秘書吩咐道。很快,
一件薄如蟬翼的裙子被遞到江月離面前。布料少得可憐,幾乎遮不住什么,
燈光下甚至能一覽無余。「跳個舞給我看看。不然,你兒子的平安鎖就別想要了?!?/p>
豆大的雨點毫無征兆地砸落,這本就輕薄的裙子,一旦沾水,與赤身裸體無異。
江月離明白了,她是要徹底毀了自己,她穿著這樣的衣服在大庭廣眾下跳舞,
只怕連乞丐都不會再娶她了。江月離抱著那件紅裙子,渾身都在發(fā)抖,抬頭看著林見清,
眼中帶著最后一絲乞求:「見清,求你,放我一馬,我馬上就走,再也不出現在你們面前?!?/p>
他卻避開了她的目光,冷漠地說:「月離,是你冒犯了茉白,跳個舞哄她開心,
這事就算了了。」他太絕情了,讓江月離沒想到的渾身一顫,
他們的五年在他眼里真的就一文不值嗎?更何況她還救了他一命,
他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被羞辱。江月離啞著嗓子想說自己有了他的孩子,
可下一秒許茉白晃著手里的平安鎖,笑得花枝亂顫?!敢娗?,你看姐姐怎么這么不領情啊,
我只是讓她跳個舞,還能給她在這群人里選個老公呢!」林見清皺著眉頭,
就把攥著裙子的江月離推進一旁的小門房:「江月離,別不識好歹,哄哄茉白,
走的時候我給你一摞大團結當補償?!褂窒胗缅X搪塞她,在他眼里她只怕是很缺錢吧。
可這么多年的感情和付出,既不是工作買斷也不是一摞大團結能補償來的。
江月離認命般地脫下身上的粗布衣裳,換上了那身羞恥的紅裙?!噶忠娗?,五年,整整五年!
從你一無所有到如今風光無限,我陪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真的要這樣對我嗎?
我為你付出了整個青春,難道在你心里真的一文不值?」林見清別過臉去,
語氣中帶著不耐煩:「月離,我也有我的苦衷,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茉白能給我的,你給不了?!顾D了頓,
目光掃過她身上那件薄如蟬翼的紅裙,不耐煩地催促道:「別磨蹭了,趕緊跳吧。
哄得茉白開心了,我們都輕松,這件事就算過去了?!菇码x的心徹底沉入了谷底,
掙扎著最后問了一句,「見清,我們……還能再抱一下嗎?就一下,最后一下?!?/p>
林見清眉頭皺起,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讓江月離心里的那最后一點希望都被澆滅了。
當初父母勸她不要跟著林見清受苦,她倔強地認為這是真愛,
認為兩個人在一起什么困難都能克服。
盡管父母多次提及爺爺給自己幼時定下的未婚夫常子奇有多么的優(yōu)秀,
可她依舊固執(zhí)地拒絕了。如果她能早點聽話,
只怕現在住在小洋樓坐著小汽車不知該有多么的恣意,哪會落得如此境地。
4冰冷的雨水瞬間浸透了薄紗,裙子緊緊地貼在她的肌膚上,
勾勒出她昨夜被林見清握著的腰。掃到她身上紅痕時,許茉白眼里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惡毒。
周圍已經圍了一圈看熱鬧的工人,他們淫-邪的目光落在江月離身上。她強忍著羞恥,
開始扭動。雨水打在輕薄的布料上,很快就濕透了。
周圍響起一陣陣低俗的口哨聲和污言穢語。林見清站在屋檐下,始終不敢看她一眼。
許茉白的哈哈大笑聲卻異常清晰,「見清你快看,她像條可憐的落水狗!」「我早聽你說過,
她喜歡跳舞,如今看來的確挺好看的,怪不得你被他勾引,放不下這個賤女人?!?/p>
林見清聞言賣著笑把許茉白拉入懷中「是你想多了,她這樣的女人,怎么能和你比呢!」
漫天大雨中,江月離扭著扭著的小腹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墜痛,一股熱流從兩腿間涌出。
她低頭,看到鮮紅的血混著雨水,染紅了她的大腿。她又沒了一個孩子。看到血的那一刻,
林見清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許茉白柔弱無骨地靠在林見清的懷中,
冷聲說道:「真是沒教養(yǎng),來了事兒也不說,擾人興致?!沽忠娗宓皖^吻了吻她的額頭,
一如從前對江月離一般:「要不是說她沒教養(yǎng)的,擾人心煩?!菇码x蜷縮在雨中,
看著血水被雨水沖散。這一刻,她終于明白,那個在雪天里對她許下諾言的少年,
早已經死了。不知道扭了多久,身體的痛楚和心里的麻木幾乎要將她吞噬,
直到許茉白慵懶的聲音響起:「行了,看著也膩了?!菇码x停下動作,
林見清拿起她那件滿是泥濘的粗布衣裳,嫌惡地丟到她腳邊,「把地上弄干凈?!?/p>
地上的血跡混著雨水,無比的刺眼,這是她失去的第二個孩子了。不來這世上也好,
孩子爹也不想他來到這世上吧。腹部的墜痛一陣緊似一陣,江月離咬著牙,撿起那件破布,
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一點一點擦拭著猩紅的印記。想到要這樣走回家,
迎上那些人們鄙夷的目光,她的心已經徹底麻木,再也感受不到羞恥。林見清跨步走了過來,
正當江月離以為會把平安鎖還給她時,他卻從懷里掏出一疊嶄新的大團結:「拿著,
別再來礙眼了?!褂质清X,在他眼里,她所有的痛苦、屈辱,甚至孩子的命,
都可以用錢來打發(fā)。江月離忽視了那錢,望向林見清,「把平安鎖還給我?!?/p>
林見清握著錢的手僵了僵,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那東西有什么用,拿著錢走人,
別在這里丟人現眼。」他強硬地把錢要塞給江月離,可這動作卻招來了許茉白的怨恨。
許茉白從懷里摸出個布包嗤笑一聲,隨手一揚。「你不是要平安鎖嗎,哎呀,
我丟著玩玩怎么不小心弄進湖里了?!菇码x像瘋了一樣,沖向湖邊,
毫不猶豫地縱身跳進了冰冷刺骨的湖水里。她只有一個念頭,找到它,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它!
她在冰冷的泥水里瘋狂摸索著,手指被水底不知名的東西劃破,尖銳的疼痛傳來,
可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岸上的林見清擁著許茉白站在傘下看戲,
江月離不知摸了多久才終于找到那平安鎖。從湖里爬出來時,血水和泥水混在一起,
順著大腿往下淌。林見清的眼中有一絲看不明的動容,卻在和她的目光對上時變成了厭惡。
許茉白嬌笑著隨手撒了幾張錢丟在她腳邊的泥水里:「見清,你看姐姐多可憐,
要不我們發(fā)發(fā)善心,再賞她點錢?」江月離慢慢地蹲下身,撿起那幾張錢,
將那疊混著泥水的錢,用力塞進了許茉白那保養(yǎng)得宜、涂著鮮紅蔻丹的手里?!肝屹p你的?!?/p>
5江月離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往前走。身后傳來汽車發(fā)動的聲音,
想必是許茉白坐上了那輛嶄新的轎車。突然,一件溫暖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林見清追了上來,將那沓錢又塞回她手里?!稿X你拿著,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要羞辱你?!?/p>
「我在外面給你租好了房子,地址在這上面。以后……」「就算我和茉白結婚了,
只要你愿意,我……我還是會去你那里的。」江月離木然地點點頭,轉身離開。相識五年,
她沒發(fā)現林見清竟然是這樣無恥之人。一回家,這才明白林見清為什么要給自己另租房子。
小屋被砸的亂七八糟,桌子翻倒在地,椅子斷了腿,
床上那床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被褥被撕扯得棉絮翻飛,
她母親留下的唯一一個帶蓋的搪瓷缸子也碎成了幾片。
一個穿著的確良襯衫的年輕男人正蹺著二郎腿坐在她家門檻上,見她回來,
吊兒郎當地站起身,「我們茉白小姐說了,您這屋子啊,太舊了,她看著不舒坦,
就讓我們哥幾個幫您‘收拾收拾’?!埂溉蘸?,您一定要去參加婚宴,
茉白小姐說了特別希望能得到江小姐您的祝福。」「不然,
你江家的墳頭只怕是要翻新一下了?!刮铱粗湔律系墓S標記,
才明白這一切只怕都是林見清為了討好許茉白做的。江月離一個人站在滿目瘡痍的房間里,
沒有力氣去收拾地上的殘骸。翻箱倒柜地找到了一條水藍色裙子,那是三年前,
林見清剛進廠,領了第一筆工資,特意托人從城里給她買回來的。就穿這個去參加婚宴吧,
這些年來自己像樣的衣服怕是只有這件了。三日后的婚宴,紅毯從門口一直鋪到主席臺,
兩旁擺滿了鮮花。許茉白穿著一身潔白的西式婚紗,裙擺上鑲滿了亮晶晶的水鉆,
頭戴璀璨的冠冕,挽著西裝革履、意氣風發(fā)的林見清,
江月離穿著那條水藍色裙子走進酒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竼?,這不是林見清以前那個鄉(xiāng)下相好嗎?臉皮可真厚,還敢來。」
「嘖嘖,許小姐真是大度,這種人也請,換了我,早打出去了?!埂改憧此┑哪鞘鞘裁??
怕是好幾年的舊衣服了吧,真是寒酸,也不怕給林見清丟人?!?/p>
許茉白親昵地挽緊了林見清的胳膊,甜膩地說:「見清,你看月離姐姐來了,
我就說她一定會來祝福我們的?!沽忠娗宓哪抗庖矑吡诉^來,與江月離對上,
卻只一瞬便匆匆移開。招待的人過來安排座位,看了看江月離,又看了看許茉白,
遲疑道:「這位客人坐哪桌?」許茉白掩嘴輕笑:「月離姐姐是從鄉(xiāng)下來的,
讓她坐最角落那桌就好了。不過...」她停頓了一下,聲音故意提高,
「記得在桌子上鋪塊白布,畢竟鄉(xiāng)下人嘛,身上總是不太干凈的?!怪車馁e客哄笑出聲,
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鄉(xiāng)下人哪懂得城里的規(guī)矩。」江月離被安排到了最偏僻的角落,
同桌的幾個人都離她遠遠的,生怕沾上什么。她無意識地摩挲著桌上那塊嶄新刺眼的白布,
腦中思索著常子奇會怎么來接自己呢?這幾日她沒接到電話更是沒收到來信,
難不成他被什么事情耽擱了?6婚宴進行到一半,新郎新娘開始挨桌敬酒。兩人十指相握,
林見清替女配頻頻擋酒,兩人的恩愛模樣看得周圍賓客頻頻稱贊。「見清真是疼老婆啊,
看這架勢,以后許小姐可要被寵上天了?!埂改鞘钱斎?,許小姐這么好的出身,
林見清能娶到她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乖S茉白嬌笑著就走了過來拉著林見清向江月離敬酒,
「月離姐姐,真是謝謝你能來參加我和見清的婚禮,我們真是太高興了。」
她將手中的酒杯舉到江月離面前,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我和見清敬你一杯,
感謝你以前對見清的照顧。」林見清也端著酒杯,目光卻不敢與江月離對視,
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山码x站起來回敬的那一刻,
許茉白手腕一斜江月離那條水藍色的裙子上,胸前頓時濕了一大片,酒漬迅速暈染開來。
許茉白故作驚訝地捂住嘴,「真是不好意思啊月離姐姐,我手滑了,
你這衣服……看著也有些年頭了,應該不貴吧?要不我賠你一件新的?」
江月離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神情冷靜地拿起手里的酒,毫不猶豫地潑向許茉白的白色婚紗。
「我也手滑了?!埂附码x!你瘋了!」林見清勃然大怒,一把將許茉白護在身后,
抓起桌上的一個空酒杯,狠狠地就朝江月離頭上砸了過去!江月離摸了摸額頭,
手上沾了血跡。她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溫柔的男人,心中只覺得陌生。
「林見清……你就這樣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嗎?」她救他不止一次,從后山的窯洞救了他一次,
又在他重病之際衣不解帶地照顧。許茉白擦著臉上的水漬,滿眼怨毒,「江月離,
你不就是仗著那點救命之恩嗎?你想用這個捆綁見清一輩子嗎?見清對你還不夠好嗎?」
林見清也冷著臉,語氣冰冷刺骨:「江月離,你鬧夠了沒有!這些年,
我何曾讓你出去工作過一天?吃我的用我的,早就把那點恩情還清了!」
原來這些年她操持家務、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在他眼中都是理所當然的,原來她的救命之恩,
在他心中如此輕薄。林見清哄走了哭哭啼啼的許茉白去后面換一身衣服,
直到許茉白走遠他的眼神才轉向了面前滿臉鮮血的江月離。盯著他臉上的鮮血,
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但很快被冷漠取代。
他隨手拿起桌角那塊之前許茉白示意用來給江月離「墊著」的白布,
扔到江月離面前:「擦擦吧?!菇码x沒有動。林見清皺了皺眉,語氣帶著高高在:「月離,
你這脾氣,以后只會給你招來大麻煩。」「你沒讀過多少書,也沒什么錢財傍身,
就更應該學會忍氣吞聲。[你先走吧,去我給你在城南租好的那個屋子,
我已經付了半年房租。等我這邊忙完了,過兩天就去看你?!拐f完,林見清不再看她,
快步走向后面去找許茉白了,大概是去安撫他的新婚妻子。
7在后面換了一身敬酒服的許茉白依舊是不解氣,語氣尖銳刻薄?!高@江月離,
真是個鄉(xiāng)下人,沒見識還是個掃把星,見清你是不是瘋了和她有過一段?」
林見清注意到了周圍人的目光,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茉白,少說兩句,外面還有客人在呢,
別讓人聽了笑話?!乖S茉白一聽這話,更是火冒三丈,猛地轉過身,瞪著林見清:「怎么?
林見清,我看你就是賊心不死,心里還惦記著那個賤人!」「我哪里護著她了?
今天是我們的婚禮,我只是不想節(jié)外生枝。」許茉白卻根本不管周圍人的圍觀,
不顧林見清的面子地大聲嚷嚷「林見清,你去買好車票送她離開云城!」
「你要是不按我說的辦,廠子的投資你就別想了,我爹不會給你半毛錢!」聽到「投資」
兩個字,林見清的眼神微微一變。他林見清好歹也是個廠長,在這云城更是個先進的企業(yè)家,
就連書記都要給自己幾分薄面,可如今卻要被一個女人如此拿捏,在眾人面前如此的出丑。
江月離從不會這樣對自己大呼小叫,更不會在眾人面前讓自己下不來臺。哪像現在的許茉白,
張口閉口都是威脅,動不動就拿岳父的投資來要挾自己。她許茉白終歸個女人,
難道真要讓她騎在自己頭上一輩子不成?他目光沉沉地看著許茉白,
硬是把心中的不滿壓了下去:「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篂榱嗽S家的投資,
他只能忍氣吞聲地捧著許茉白的臉就落下了一個吻。以后有了孩子或許就好了,
她就不這樣頤指氣使了。可他卻不受控制地想起來江月離,月離從來不會這樣無理取鬧,
她總是溫柔體貼,懂得照顧他的感受。無論他有什么煩心事,都可以和她傾訴,
她總是能給他最貼心的安慰。想到這里,林見清心中涌起一絲暖意。沒關系,
自己還有月離這個解語花。大不了以后多往城南那邊跑幾趟,反正那邊也清靜,
正好可以躲開許茉白的這些鬧騰。就在此時,下屬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廠長,市書記來了!
還著個首長,好像挺有來頭的。」林見清和許茉白一聽臉上立刻堆起了謙卑討好的笑容,
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小跑著朝門口迎去。
只見飯袋南門口停著幾輛見都沒見過的高檔小轎車,
書記正小心翼翼地陪著一個穿著制服的年輕男人。兩人哈著腰上前,
點頭哈腰地說道:「書記,首長,里面請,里面請!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
能請到二位真是我們的榮幸??!」見那首長不動腳,
林見清只能硬著頭皮給那首長發(fā)煙:「首長,您這邊請,我們特意給您留了上好的位置?!?/p>
那年輕首長卻只是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目光在林見清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帶著幾分審視,又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就在林見清和許茉白以為這位首長要給他們幾分薄面,一同入席的時候。
那年輕首長卻突然抬高了聲音,揮了揮手,朗聲說道:「月離,我來接你了!」
8瞬間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林見清和許茉白更是臉色大變,
兩人幾乎同時回頭看向飯店里面。江月離挺直了脊背,平靜地走下了樓梯。
路過門口那幅巨大的婚紗合影時,她的目光停留了一瞬,
隨后從脖子上摘下那條細細的鉑金項鏈。那是林見清以前手頭不寬裕時,
省吃儉用買給她的唯一首飾。她將項鏈輕輕放在了簽到臺上,壓在那本紅色的禮金簿上,
對上林見清的目光「林廠長,祝你和許小姐百年好合!」多年前,
她在后山的窯洞撿到那個照亮自己一生的孱弱的少年,
那時他說要和自己共度余生多年的今天,她卻從他的婚禮上頭也不回地離開。就此別過,
就當他們從未遇見過。林見清怔怔地看著江月離,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她怎么會認識這樣一個首長?而且這位首長還專程來接她?許茉白眼疾手快,
搶先問道:「月離姐,這位首長是你什么人???」林見清心中一緊,
生怕許茉白這口無遮攔的話得罪了首長,急忙想去捂她的嘴,但也想知道他們的關系,
只能愣在原地眼巴巴地等著江月離的回應。他從未見江月離和任何官員有過往來,
這位首長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江月離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徑直走向那輛氣派的轎車,
年輕的首長親自為她打開了車門。待江月離坐穩(wěn)后,那年輕首長才轉過身,
眼神銳利地掃過許茉白,語氣不善地反問許茉白:「你又是什么身份,
反倒質問起我的未婚妻了?」「未婚妻」三個字如晴天霹靂般砸在林見清和許茉白頭上。
兩人瞬間滿臉的不可置信,林見清更是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林見清再也顧不得什么首長不首長,一個箭步沖上前,雙手扒著轎車的車窗,
死死地盯著里面的江月離「月離!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要嫁給別人了?」
江月離看著他這副模樣,忽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輕笑一聲,聲音里帶著幾分諷刺:「對,
我要嫁人了,不過我的婚宴,是不會請你的。」常子奇見此,
毫不客氣地推開了林見清抓著車窗的手,林見清踉蹌了幾步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一旁的書記見狀,趕緊拉了拉林見清的衣袖,壓低聲音急切地說道:「林廠長!
你這是要做是什么,這位首長的身份,你可招惹不起??!」可林見清現在心中又急又氣,
他想不明白,為什么短短幾天,江月離就成了別人的未婚妻。他想要沖上去,
把江月離從車里拉出來,問個清楚明白??蓵浤蔷洹改憧烧腥遣黄稹?,
像一盆冷水澆在他的頭上,讓他瞬間冷靜下來。是啊,他雖然是個廠長,
但就是個普通老百姓,哪里招惹得起首長。許茉白更是拉住了他,生怕他又沖上去「見清,
你瘋了?得罪了首長可怎么辦!」
林見清只能緊握著拳頭眼睜睜地看著車窗里江月離和那年輕首長端坐著,轎車漸行漸遠,
最終消失在他眼前。「見清哥,她怎么轉頭就嫁給了首長。」
許茉白的聲音刻薄還帶著嫉妒的意味。雖然她是個資本家小姐,家里有的是錢,
但是首長對他們來說也是可望不可及的。怎么那個一直被她踩在腳下的江月離,
會突然搖身一變,成了首長的未婚妻。林見清轉過身,輕輕拍了拍許茉白的肩膀,
故作輕松地說道:「茉白,別管她了,我們今天結婚,開心點。」可他的心里,
卻早已翻江倒海。江月離那句「我結婚,不會請你的」,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
他根本想不通,那個曾經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孩,怎么轉眼就要嫁給別人了。9婚房內,
滿室的喜慶,林見清像完成任務一般草草結束了洞房花燭夜。許茉白躺在床上,
臉上還帶著紅暈,眼中卻有些不滿?!敢娗?,你這就完了?我們才剛結婚,你就這么敷衍我?
」林見清連眼睛都沒睜開,不耐煩地翻了個身,背對著她:「茉白,今天太累了,
你也早點睡吧。」許茉白氣得渾身輕顫,看著林見清走進浴室的背影,眼眶都紅了。
許茉白睡熟后,衛(wèi)生間的水聲嘩啦啦的,他的思緒卻不受控制地飄向了那間簡陋的小出租屋。
他和月離,在什么事情上都很合拍,她會帶著幾分羞澀回應他的索求,
也會在他情動之時主動迎合。月離的身體柔軟而溫暖,帶著淡淡的馨香,
總能輕易勾起他所有的欲望。想起她在他身下綻放時的嬌媚,壓抑的輕吟,迷離的眼神,
林見清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緊繃起來,一股熱流在小腹處竄動。他閉上眼睛,
任由冷水沖刷著自己的欲望,滿心都不明白她怎么轉頭就嫁給了別人。這一夜,
林見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滿腦子都是江月離的影子。
他思來想去準備找個人打聽打聽江月離的下落,但萬一傳到了茉白的耳朵里,
她還不知會怎么鬧呢。整整一夜后,他決定親自去看看當初倆人的出租屋。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林見清就匆匆起身,胡亂穿好衣服?!敢娗?,你這么早要去哪里?」
許茉白被他吵醒拉住了他的衣服?!笍S里有急事,我得去處理一下。」
林見清頭也不回就往門外走。許茉白挽留的話還沒說出口,人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林見清都沒來得及等下屬開車過來,就騎著二八大杠直沖倆人的出租屋。
一路上都想著找人打聽江月離的消息,可他認識的人里,除了廠里的同事,
就只有那些鄰居了。到了出租屋推門一看,他嚇了一大跳屋子里,一片狼藉。
他和江月離一起挑選的家具,被砸得稀巴爛,連床都斷了兩條腿。
鄰居王婆子的聲音見他回來,臉上帶著幾分責備地開口問道,「你怎么才回來?」
「前段時間來了一群流氓,把屋里打砸得亂七八糟,嚇死個人嘞,
月離那丫頭當時嚇得臉都白了?!灌従永畲髬鹨沧吡顺鰜?,她看了一眼林見清,
語氣里帶著幾分鄙夷:「王姐,你跟他說這些干什么?月離流產了都沒見他回來,
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有什么好說的?」林見清如遭雷擊,抓住李大嬸的胳膊,
急切地問道:「「你說什么?流產??李嬸,月離怎么會流產,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李大嬸被他抓得生疼,用力甩開他的手,沒好氣地說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做的孽,
還好意思問我們?」兩人都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回了屋,「哐」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林見清不死心,又去敲她們的門,可任憑他怎么敲,里面都沒有任何回應。
他頹然地靠在墻上,腦子里一片空白。月離流產了?他們的第二個孩子沒了?
他想起她當初在人工湖邊跳舞的情景,那血根本就不是月事,而是她失去了孩子。
她為什么不告訴自己她懷孕了?如果他知道,他絕不可能讓她在雨中跳舞,
更不可能讓她跳進那冰冷刺骨的人工湖!悔恨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蹲下身子,雙手抱頭,
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可是現在,一切都太晚了。他是個混蛋,
竟然就眼睜睜地讓她在雨夜里跳舞,還讓她跳進了那冰冷的人工湖。為了投資,
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10另一邊,江月離坐在常子奇的車里,氣氛有些尷尬。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先道謝打破尷尬「那個……謝謝你來接我?!?/p>
常子奇?zhèn)冗^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埂感≡码x,
這么多年沒見,和我這樣生疏了?」
盡管對方很是熟絡提起了他們小時候但是江月離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那時候她才三四歲,
早就記不清和常子奇之間的事兒了。見她不說話,常子奇又問「他今天結婚,
你要是難過可以哭出來,我不會笑話你的?!菇码x愣了一下,她沒想到常子奇會這么說。
她吸了吸鼻子,強忍著眼淚:「我沒事,真的。他現在對于我來說,
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钩W悠娴难鄣讋澾^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他沒有再逼問,
只是放緩了車速,輕聲道:「我送你回你家還是住我那里去?」江月離思緒亂了,
不是很想回家還,沒想好和決裂了多年父母如何相處,但也不能和常子奇同處一室啊。
可自己已經是他的未婚妻了,她結巴了半天不知該怎么說。
常子奇見她這樣主動提議道:「我名下有幾處空置的房產,你要是不嫌棄,
可以先去住一段時間,等心情平復了再做打算?!顾坪蹩创┝怂念檻],常子奇笑了笑,
語氣輕松地說:「就當是鄰居哥哥照顧一下落難的妹妹,別有心理負擔,
咱倆的婚約你要是不愿意,父母強迫也不作數的。」車子徑直開進了軍區(qū)大院,
江月離透過車窗看著眼前莊重的建筑,心中頓時慌張起來。「等等,
不是說好不和你住一起嗎?怎么到軍區(qū)大院了?」她緊張地望向常子奇。
常子奇將車穩(wěn)穩(wěn)停下,回頭看著她有些驚慌的表情,溫和地解釋道:「你別緊張,
這一排的房子目前都是我的,你住的那間和我住的是分開的?!菇码x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看著眼前這一排整齊的小洋房,心中震撼不已。能在軍區(qū)大院里擁有這么多房產,
他一定是個很大的首長,怪不得父親當初說他年少有為。
一個穿著軍裝的年輕勤務兵快步走了過來,利落地打開后備廂,
將常子奇的行李提了出來「首長,東西都準備好了。」「嗯,先放到我屋子里去?!?/p>
常子奇點頭示意。勤務兵應聲離去后就帶著江月離走向一旁的房子:「你住這間,我住那間,
平時各不干擾?!雇崎_門,一股淡淡的馨香撲面而來。屋內的陳設雖然簡潔,
卻處處透著溫馨。更讓江月離驚訝的是,梳妝臺上擺放著嶄新的女士護膚品,
衣柜里掛著幾件尺碼合適的女士便服,甚至連床上的被褥都是全新的,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
這一切,顯然是早就為她準備好的。江月離沒想到常子奇會如此細心周到,
這份體貼讓她有些不知所措?!赴残淖∠掳?,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跟我提,
或者跟外面的勤務兵說也行?!埂改憬酉聛硎裁创蛩??婚約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我會和你父母他們講的?!菇码x沒接婚約的胡茬,反倒是看著常子奇,
認真地說道:「常大哥,謝謝你。我想考大學。現在已經是恢復高考的第三年了,
我一直有這個想法,只是之前……」之前林見清從不支持她,總說女孩子讀那么多書做什么,
將來還不是要嫁給她生孩子,不如早點安穩(wěn)下來。林見清說會照顧她一輩子,
不需要她那么辛苦,只要我安安心心待在他身邊就好,
那時候的江月離傻傻地信了如今才覺得后悔萬分。她沒有說下去,
但常子奇明白她的未盡之語。常子奇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現在這么上進的女孩子也不多見了。江月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以為他是看不起自己荒廢了學業(yè),或者覺得她異想天開。沒想到,下一秒,
常子奇卻微微一笑,語氣肯定地說:「這是好事。我會幫你找最好的老師來輔導你。」
11林見清帶著許茉白回門那天,許家親戚坐了滿滿一堂屋。許父許母坐在上首,
臉上沒什么笑意,看林見清的眼神,像是審視一件待估價的貨物。
林見清提著大包小包的禮品,臉上堆著笑,心里卻有些發(fā)虛。他這身的確良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