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孕了,在他白月光回來的第三天。手里攥著那張寫著“早孕6周”的化驗(yàn)單,
薄薄一張紙,卻重若千斤。桌上,是顧言琛早就準(zhǔn)備好的離婚協(xié)議,
簽了三年都沒舍得落筆的名字,此刻顯得無比諷刺。我曾以為,三年的朝夕相處,
就算是一塊石頭,也能被捂熱??商K清清一回來,我才明白,我不過是她離開后,
一個恰好能填補(bǔ)空位的影子,一個拙劣的替代品。如今正主歸位,影子,也該識趣地消失了。
1回到別墅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我沒有開燈,借著窗外朦朧的月光,
將那張?jiān)袡z單和離婚協(xié)議并排放在冰冷的茶幾上。一個是我和他血脈相連的證明,
一個是他急于擺脫我的文書。玄關(guān)處傳來密碼鎖轉(zhuǎn)動的聲音,顧言琛回來了。
他身上帶著深夜的寒氣,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水味。
那個味道我曾在蘇清清的照片雜志上聞到過,是她最愛的一款,名為“初戀”。我的心,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無法呼吸。他徑直走向吧臺,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自始至終沒有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這棟冰冷別墅里的一件擺設(shè)。“協(xié)議簽了嗎?
”他終于開口,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我盯著他被酒精浸潤的薄唇,
這雙唇,昨晚還曾溫柔地吻過我,今天卻能如此輕易地說出最傷人的話?!邦櫻澡?,
”我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三年了,你就沒有對我動過一點(diǎn)心嗎?
”他端著酒杯的手頓了一下,隨即發(fā)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嗤笑,那笑聲里滿是輕蔑和不屑。
“林晚,你該知道自己的位置。當(dāng)初我們結(jié)婚,只是各取所需?!彼D(zhuǎn)過身,
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她回來了,我們的協(xié)議也該到期了。
”“各取所需……”我喃喃自語,心底最后一點(diǎn)微光也徹底熄滅。是啊,
他需要一個妻子來應(yīng)付長輩,而我,需要錢來救我病重的母親。一場明碼標(biāo)價的交易,
我卻妄想在其中找到愛情。何其可笑。“我明白了?!蔽疑钗豢跉?,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一些,“明天我會簽好字,從這里搬出去。
”他似乎對我的順從很滿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西裝內(nèi)袋里掏出一張黑卡,屈指一彈,
卡片在光滑的茶幾上滑出一道冰冷的弧線,停在了離婚協(xié)議旁邊?!斑@里面有一千萬,
算是這三年來你‘盡職盡責(zé)’的補(bǔ)償?!彼脑捪褚话汛懔硕镜牡叮?/p>
精準(zhǔn)地刺入我最痛的地方。盡職盡責(zé)?是啊,我學(xué)著蘇清清的穿衣風(fēng)格,
模仿她喜歡的飯菜口味,甚至連微笑的弧度都對著鏡子練了千百遍,
只為能在他眼中看到一絲她的影子,換來片刻的溫存。原來在他心里,
我只是一個合格的演員,一個隨時可以被替換的傭人。而現(xiàn)在,
他用錢來買斷我這三年的青春和癡心。我沒有去看那張卡,
目光死死地鎖在黑暗中那張?jiān)袡z單上。我的孩子……他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2第二天我沒有立刻簽字。我捏著那張薄薄的孕檢單,去了顧言琛的公司。我告訴自己,
我不是去乞求,不是去挽留,我只是想為我的孩子爭取一個被父親知道的權(quán)利。
哪怕結(jié)果是更深的羞辱,我也認(rèn)了。顧氏集團(tuán)的摩天大樓高聳入云,前臺小姐看到我,
臉上掛著職業(yè)化的微笑,卻在我報(bào)上名字后,那微笑瞬間凝固,眼神變得復(fù)雜而微妙。
“顧太太,顧總正在會客,您可能需要等一下。”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坐在大廳的沙發(fā)上。
沒過多久,總裁辦公室的門開了。走出來的,是蘇清清。她穿著一身白色香奈兒套裙,
妝容精致,笑靨如花,親昵地挽著顧言琛的手臂,姿態(tài)宛如這里的女主人。顧言琛的臉上,
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和寵溺。他低頭聽著蘇清清說話,眼里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那一刻,
我像個小丑。周圍員工的竊竊私語像針一樣扎進(jìn)我的耳朵?!澳蔷褪钦靼桑?/p>
果然比那個冒牌貨有氣質(zhì)多了。”“聽說顧總為了她,連家里的那位都不要了。
”“你不知道嗎?我聽秘書室的人說,那個林晚,笑起來的樣子和蘇小姐有七分像呢!
原來我們顧總一直把她當(dāng)替身啊?!薄疤嫔怼眱蓚€字,像一道驚雷,在我腦中轟然炸響。
原來,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模仿,不過是坐實(shí)了自己是個笑話。蘇清清也看到了我,
她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隨即又變得更加燦爛,她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朝我走來,
目光在我身上不著痕跡地掃了一圈,帶著一絲勝利者的炫耀?!傲中〗?,好久不見。
”她的聲音甜美又無辜。顧言琛的目光終于落在我身上,那瞬間的溫柔迅速褪去,
變回了我熟悉的冰冷和不耐。“你來這里做什么?”我沒有理會蘇清清,只是站起身,
一步步走向顧言琛。我從包里拿出那張黑卡,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邦櫩?,
你的補(bǔ)償我不需要?!蔽业穆曇舨淮?,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廳,“離婚協(xié)議,我會簽。
但我希望,你也盡快。”說完,我不再看他錯愕的眼神,
也不再理會蘇清清那瞬間僵硬的笑容,轉(zhuǎn)身就走。我的背挺得筆直。就算是個替身,
就算輸?shù)靡粩⊥康?,我也要保留最后一點(diǎn)尊嚴(yán)。我不能讓我的孩子,
看到一個卑微到塵埃里的母親。3我剛走出顧氏大廈,一陣尖銳的腹痛襲來,
疼得我眼前發(fā)黑,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我扶著墻壁,緩緩蹲下身子,死死地護(hù)住小腹。
寶寶,你千萬不能有事。我強(qiáng)撐著打了輛車,直奔醫(yī)院。醫(yī)生檢查過后,臉色凝重地看著我。
“顧太太,你的身體底子太弱,情緒波動又這么大,已經(jīng)有了先兆流產(chǎn)的跡象。
這個孩子如果想保住,你必須臥床靜養(yǎng),最重要的是,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我苦笑著重復(fù)這句話。只要還在顧言琛身邊,只要蘇清清還在,
我的生活怎么可能沒有刺激?醫(yī)生看著我蒼白的臉色,嘆了口氣:“為了孩子,
你也要多為自己想想?!蔽沂Щ曷淦堑刈叱鲈\室,靠在走廊冰冷的墻壁上,腦子里亂成一團(tuán)。
離開,我必須離開顧言琛。不僅僅是為了我那可憐的自尊,
更是為了我腹中這個脆弱的小生命。就在這時,走廊盡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顧言琛的特助,張航。他正在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但我還是聽清了?!邦櫩?,您放心,
蘇小姐的主治醫(yī)生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是心臟科的權(quán)威。醫(yī)生說,
蘇小姐的心臟衰竭情況雖然嚴(yán)重,但只要能盡快找到匹配的心源,進(jìn)行移植手術(shù),
康復(fù)的希望還是很大的?!毙呐K衰竭?心源移植?我的大腦“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擊中。
我猛地想起一件事。我的血型是RH陰性,俗稱“熊貓血”,極為罕見。
而當(dāng)初我和顧言琛結(jié)婚前做婚檢時,他曾特意詢問過我的血型,
當(dāng)時我還以為他只是隨口一問。而蘇清清……我記得有一次看她的采訪,她無意中提過,
她也是RH陰性血。一個可怕的念頭,像毒蛇一樣,瞬間鉆進(jìn)我的腦海,纏住了我的心臟,
讓我渾身冰冷,血液倒流。他那么急著讓我簽字離婚,
那么大方地給我一千萬補(bǔ)償……他留下我三年,是不是不僅僅因?yàn)槲议L得像蘇清清?
更是因?yàn)椋覔碛幸活w和她同樣血型,可以隨時為她“備用”的心臟?這個念頭一旦產(chǎn)生,
就再也揮之不去。我渾身顫抖,扶著墻壁,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墻面,
再也無路可退。原來,我不是替身。我只是一個……行走的器官庫。4那個瞬間,
我所有的愛戀、不甘、怨恨,全都化為了刺骨的恐懼。我必須逃。立刻,馬上!
我不能讓我的孩子,成為別人續(xù)命的“藥”。我沖出醫(yī)院,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回到了那個被稱之為“家”的牢籠。我必須在顧言琛發(fā)現(xiàn)我的意圖之前,
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打開電腦,刪除了所有的瀏覽記錄和個人信息,
然后訂了一張最早飛往邊境小城的機(jī)票。那個地方偏遠(yuǎn),人際關(guān)系簡單,最適合藏身。然后,
我拿出顧言琛給我的那張黑卡。我曾覺得它是一種羞辱,但現(xiàn)在,它是我和孩子唯一的生路。
我用最快的速度,將卡里的錢分批轉(zhuǎn)入幾個新開的匿名賬戶,只留下了一小部分現(xiàn)金。
做完這一切,我開始收拾行李。我沒有帶走任何一件顧言琛買給我的東西,
只裝了幾件寬松的舊衣服,和母親留給我的一只舊手鐲。最后,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份離婚協(xié)議上。我拿起筆,在末尾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林晚。一筆一劃,
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徹底斬?cái)嗔宋液瓦^去的所有聯(lián)系。為了讓他不起疑心,
為了給我爭取更多的逃跑時間,我必須演好最后一出戲。我拿出手機(jī),撥通了顧言琛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傳來他極不耐煩的聲音:“又有什么事?”我掐著自己的手心,
逼自己用最溫柔、最卑微的語氣說:“言琛,對不起,今天是我沖動了。
協(xié)議……我已經(jīng)簽好了,就放在桌上。我們畢竟夫妻一場,
今晚……你能回來陪我吃最后一頓飯嗎?”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或許是我的順從讓他很滿意,又或許是他覺得這是最后一次施舍,他冷冷地“嗯”了一聲,
算是答應(yīng)了。掛掉電話,我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心臟狂跳。今晚,
就是我逃離地獄的唯一機(jī)會。我換上一身他最喜歡的白色連衣裙,化了一個精致的妝,
遮住了滿臉的憔悴和恐懼,然后走進(jìn)廚房,像過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一樣,為他準(zhǔn)備晚餐。
只是這一次,飯菜里沒有愛,只有訣別。5顧言琛回來的時候,我正將最后一道湯端上桌。
四菜一湯,都是他過去最喜歡的口味,也是我模仿蘇清清的手藝,練了上百次才得來的成果。
他看到這一桌菜,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但很快又恢復(fù)了慣常的冷漠。他脫下外套,
隨意地扔在沙發(fā)上,徑直走到餐桌前坐下,目光掃過桌上那份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跋胪??
”他拿起筷子,語氣平淡,仿佛在談?wù)撎鞖?。我微笑著,努力壓下心底的驚濤駭浪,
為他盛了一碗湯,遞到他面前?!笆?,想通了。強(qiáng)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我懂。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低頭吃飯。整個餐廳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輕微聲響,
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我看著他英俊的側(cè)臉,這個我愛了三年的男人,此刻在我眼中,
卻像一頭優(yōu)雅而危險(xiǎn)的野獸。我不知道他那副好看的皮囊之下,藏著怎樣一顆冰冷的心。
“言琛,”我鼓起勇氣,端起面前的紅酒杯,“謝謝你這三年的照顧。雖然是協(xié)議婚姻,
但你給了我母親最好的治療,這份恩情,我記在心里。我敬你一杯,祝你和蘇小姐,
得償所愿,百年好合?!蔽业脑捳f得無比誠懇,眼眶微微泛紅,
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出一個被拋棄女人的心碎與無奈。顧言琛抬眸看了我一眼,眼神復(fù)雜。
或許是我的“懂事”讓他最后一絲戒備也放下了,他端起酒杯,與我輕輕一碰。
“?!钡囊宦暣囗懀袷菫槲疫@三年的荒唐愛戀,奏響了最后的挽歌。
我仰頭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像是要把我的五臟六腑都灼燒起來。
他看著我,也緩緩喝下了那杯酒。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那里面,
我放了足足三片強(qiáng)效安眠藥,磨成了最細(xì)的粉末。我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緊張與狠絕,
繼續(xù)為他布菜,聲音輕柔得像夢囈:“多吃點(diǎn)吧,以后……就吃不到了。
”他沒有聽出我的言外之意,只是“嗯”了一聲。飯吃到一半,他的動作開始變得遲緩,
眼神也漸漸渙散?!拔摇悬c(diǎn)困……”他揉了揉太陽穴,身體晃了一下。我立刻站起身,
扶住他,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關(guān)切:“最近公司事多,你太累了。我扶你去房間休息吧。
”他沒有懷疑,任由我將他高大的身軀架起來,一步步挪向臥室。將他放在床上,
我看著他沉沉睡去的容顏,沒有一絲留戀。顧言琛,這不是報(bào)復(fù)。這是我,和我的孩子,
為了活下去,唯一的出路。再見了。不,是再也不見。6我沒有絲毫猶豫,轉(zhuǎn)身離開了臥室,
輕輕帶上了門。整個別墅靜得可怕,我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我迅速回到客廳,
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背包,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我住了三年的華麗牢籠。這里的一切都價值不菲,
卻沒一樣?xùn)|西真正屬于我。我掏出手機(jī),
將那張?jiān)?jīng)存著顧言琛所有聯(lián)系方式的SIM卡取出,毫不留情地掰成兩半,扔進(jìn)了馬桶,
按下沖水鍵。旋渦卷走了一切,也卷走了林晚的過去。我換上了一雙平底鞋,
悄無聲息地打開別墅大門,像一個幽靈,融入了沉沉的夜色里。午夜的街道空無一人,
冷風(fēng)吹在我臉上,讓我因緊張而發(fā)熱的頭腦清醒了幾分。我不敢打車,害怕留下任何記錄。
我沿著路邊疾走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在一個偏僻的角落,攔下了一輛黑車?!叭C(jī)場。
”我壓低了聲音。司機(jī)從后視鏡里打量了我一眼,沒多問什么,一腳油門踩下,
車子飛速地駛向城市的邊緣。車窗外的霓虹飛速倒退,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我緊緊抱著懷里的背包,手心全是冷汗。我不敢回頭,我怕一回頭,
顧言琛那雙冰冷的眼睛就會出現(xiàn)在黑暗里。一個小時后,機(jī)場的燈火出現(xiàn)在眼前。
我付了車費(fèi),拉了拉帽檐,將大半張臉都埋在陰影里,匯入了行色匆匆的人流中。
凌晨的機(jī)場依舊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故事,奔赴不同的遠(yuǎn)方。這種匿名的感覺,
讓我稍微有了一絲安全感。我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離我的航班起飛還有兩個小時。
這兩個小時,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等待。我不敢玩手機(jī),不敢看周圍的人,只能低著頭,
假裝在看一本雜志,耳朵卻豎得老高,警惕著周圍的一切動靜。
每當(dāng)有穿著制服的安保人員走過,我的心都會漏跳半拍。我一遍遍地在心里祈禱。
一定要順利,一定要讓我和寶寶離開這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我的手腳因?yàn)檫^度緊張而變得冰涼。終于,廣播里響起了我所乘航班的登機(jī)提示。那一瞬間,
我?guī)缀跻矘O而泣。我站起身,隨著人流走向登機(jī)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
那么不真實(shí)。檢票,登機(jī)。當(dāng)我踏入機(jī)艙的那一刻,我才終于有了一絲真實(shí)感。我成功了。
我逃出來了。7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蜷縮在座位上,直到飛機(jī)進(jìn)入平流層,
窗外的城市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璀璨的光點(diǎn),我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稍放松下來。
我輕輕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孕育著一個小生命,是我唯一的希望和軟肋。“寶寶,
別怕,媽媽會保護(hù)你?!蔽以谛睦锬?。長途飛行讓我疲憊不堪,但我不敢睡得太沉,
生怕這是一場夢,醒來后,我又回到了那個冰冷的別墅,面對著顧言琛那張毫無感情的臉。
十幾個小時后,飛機(jī)終于降落。我踏上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這里是西南邊境的一座小城,
空氣里彌漫著濕潤的青草氣息,和A市的鋼筋水泥味截然不同。這里的生活節(jié)奏很慢,
人們的臉上都帶著一種閑適的安然。我找了一家不需要身份登記的小旅館住了下來。
第一件事,就是去買了一張新的電話卡,換上了一個老舊的按鍵手機(jī)。智能手機(jī)目標(biāo)太大,
太容易被定位。做完這一切,我才終于感到了一絲踏實(shí)。我給自己煮了一碗熱騰騰的面,
吃下去后,冰冷的身體才漸漸回暖。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為自己和孩子未來的生活做打算。
我用帶來的現(xiàn)金,在城中村租下了一個帶小院子的一居室。雖然簡陋,但陽光很好,
院子里還有一顆高大的石榴樹。我開始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每天去菜市場買菜,
回來自己做飯,散步,給院子里的小花澆水。我甚至還找了一份在網(wǎng)上幫人做翻譯的兼職,
雖然收入不高,但足夠我和孩子的生活開銷。我刻意不去想A市的任何人和事,
不去想顧言琛,不去想蘇清清。我以為,只要我躲得夠遠(yuǎn),那些噩夢就再也追不上我。
我開始期待孩子的降生,期待在這個寧靜的小城里,開始我們母子倆全新的生活。然而,
我終究還是太天真了。就在我以為我已經(jīng)徹底擺脫過去,可以在這里安穩(wěn)度日的時候,
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將我所有的平靜和希望,再次擊得粉碎。8那天下午,
我正在院子里曬太陽,感受著久違的安寧。租住的房子雖然老舊,但房東阿婆人很好,
常常會送些自己種的蔬菜給我。她說我一個女孩子家不容易,讓我把這里當(dāng)自己家。
這種久違的溫暖,讓我?guī)缀跻湎聹I來。我開始規(guī)劃未來,等孩子出生后,
我要開一家小小的花店,或者一個翻譯工作室。生活雖然清貧,但自由,且充滿希望。
就在這時,我新買的那個老式手機(jī),突兀地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的心猛地一沉,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瞬間籠罩了我。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拔??
”我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隨即傳來一個經(jīng)過處理的、分不清男女的電子合成音,冰冷而詭異。“林晚,好久不見。
”這四個字,像一道來自地獄的驚雷,在我耳邊轟然炸響!我的血,瞬間涼透了。
他們找到我了!怎么會這么快?我明明已經(jīng)切斷了所有的聯(lián)系,換了身份,
躲到了這個天涯海角的地方!“你……你是誰?”我握著手機(jī)的手抖得厲害,牙齒都在打顫。
“我是誰不重要?!蹦莻€聲音繼續(xù)說道,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重要的是,
我知道你在哪,也知道你肚子里……揣著顧家的種。”最后一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利刃,
狠狠刺入我的心臟。他不僅知道我的位置,還知道我懷孕了!“你想怎么樣?
”我強(qiáng)撐著最后一絲鎮(zhèn)定,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安幌朐趺礃樱?/p>
”電話那頭的人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讓我毛骨悚然,“只是想提醒你,游戲,才剛剛開始。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顧言琛的東西,就算他不要了,也不是誰都能帶走的。
尤其是……他的骨肉?!薄班健健健彪娫挶粧鞌嗔?。我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手機(jī)從手中滑落,摔在地上。陽光依舊溫暖,我卻如墜冰窖,渾身冷得沒有一絲溫度??謶?,
像一張無邊無際的巨網(wǎng),將我死死纏住,讓我無法呼吸。我抬頭看向院子外那條寧靜的小巷,
仿佛在每一個陰影里,都藏著一雙監(jiān)視我的眼睛。我逃不掉了。我以為的天堂,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另一個精心布置好的牢籠。9恐慌只持續(xù)了很短的時間,
就被一種更為強(qiáng)烈的、保護(hù)孩子的本能所取代。我不能坐以待斃。
那個電話就像懸在我頭頂?shù)倪_(dá)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落下。他們知道我的一切,而我,
對他們一無所知。這種感覺,比直接面對危險(xiǎn)更讓人窒息。我立刻沖進(jìn)房間,
將為數(shù)不多的行李胡亂塞進(jìn)背包。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了。房東阿婆的和善,院子里的陽光,
此刻都像是一種致命的諷刺,提醒我這份安寧是多么不堪一擊??晌夷苋ツ睦铮刻齑蟮卮?,
似乎已經(jīng)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癱坐在床邊,大口喘著氣。
逃跑是沒用的。他們能找到這里,就能找到下一個地方。我像一只被蛛網(wǎng)困住的飛蛾,
越是掙扎,只會纏得越緊。我必須知道,打電話的人是誰。是顧言琛嗎?他發(fā)現(xiàn)我懷孕了,
所以派人來抓我回去?不,不像。他的性格向來直接,如果他想要孩子,
只會用更強(qiáng)硬的手段,而不是這種故弄玄虛的心理戰(zhàn)。那是蘇清清?
她嫉妒我懷了顧言琛的孩子,想報(bào)復(fù)我?有可能。女人的嫉妒心,
有時候比男人的野心更可怕。但那個聲音提到了“顧家的種”,提到了“顧言琛的東西”。
這聽起來,更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掌權(quán)者,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權(quán)。顧家的長輩?
這個念頭讓我不寒而栗。顧家是A市的頂級豪門,水深得不見底。顧言琛的父親常年禮佛,
不問世事,但他的母親,那個我只在婚禮上見過一面的貴婦人,眼神精明而銳利,絕非善類。
如果對手是整個顧家,那我這點(diǎn)微不足道的力量,簡直就是螳臂當(dāng)車。不行,
我不能再這樣胡亂猜測下去。我需要信息,需要一個能幫我穿透這層迷霧的人。我的腦海里,
瞬間閃過一個名字——肖桃。她是我大學(xué)時最好的朋友,一個電腦天才,也是我嫁入顧家后,
唯一還保持著微弱聯(lián)系的人。顧言琛不喜歡我與過去的朋友有太多交集,所以我一直很小心。
現(xiàn)在,她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10聯(lián)系肖桃,必須萬分小心。我不敢用自己的手機(jī),
也不敢在住處附近找網(wǎng)吧。我換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步行了很遠(yuǎn),
才在城市的另一頭,找到一家魚龍混雜的黑網(wǎng)吧??諝饫飶浡鵁熚逗团菝娴奈兜?,
鍵盤的敲擊聲此起彼伏。我找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用現(xiàn)金開了臺機(jī)器。
我沒有登錄任何自己的社交賬號,而是通過一個加密的網(wǎng)頁郵箱,
給我之前和肖桃約好的備用郵箱,發(fā)了一封只有我們倆才看得懂的暗號郵件?!笆袷炝?,
但有蟲,速回?!卑l(fā)完郵件,我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假裝玩游戲,
眼睛卻死死盯著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鍋里煎熬。十五分鐘后,
郵箱有了回信。只有一個字:“說。”我的心猛地一跳,
手指飛快地在油膩的鍵盤上敲擊起來。我沒有說得太詳細(xì),只告訴她我遇到了大麻煩,
被人跟蹤了,然后將那個陌生的電話號碼發(fā)給了她?!皫臀也檫@個號碼的來源,還有,
幫我查一下蘇清清最近的動向,越詳細(xì)越好。千萬小心,不要暴露你自己?!薄暗任蚁?。
”又是簡短的三個字,卻給了我無窮的力量。我知道,肖桃的電腦技術(shù)出神入化,
只要有一絲線索,她就能順藤摸瓜。刪除了所有記錄,確認(rèn)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后,
我迅速離開了網(wǎng)吧?;氐侥莻€帶小院的出租屋,我再也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只覺得四面楚歌。
我將門窗全部反鎖,拉上窗簾,把一把水果刀放在了枕頭底下。我徹夜未眠,
任何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都能讓我驚坐起來,冷汗直流。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緊張,
偶爾會輕輕地動一下,像是在安慰我。我撫摸著小腹,一遍遍告訴自己和寶寶,要堅(jiān)強(qiáng)。
第二天,第三天……我沒有再接到那個詭異的電話,但這種死寂,比直接的威脅更讓人恐懼。
就像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寧靜,壓得人喘不過氣。我不敢出門,食物快要吃完了,
只能靠喝水充饑。就在我快要被這種無形的壓力逼瘋的時候,第四天凌晨,
我的老式手機(jī)收到一條短信。是肖桃發(fā)來的,依舊是暗號?!跋x子不是本地的,來自海外。
但真正的窩,就在你以為最安全的地方?!?1“最安全的地方”?我反復(fù)咀嚼著這幾個字,
腦子里一片混亂。我以為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是A市?是顧家?還是指……顧言琛的身邊?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我更加迷惑。緊接著,第二條短信來了。是一串網(wǎng)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