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內(nèi)的對峙氣氛幾乎凝固。
張浩擋在林薇身前，手中的消防斧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用力過度。他的對面是十四個同學，表情各異——恐懼、懷疑、猶豫，還有一絲剛剛獲得武器后的虛張聲勢。
“張浩，你冷靜點，”班長試圖緩和氣氛，“我們不是要傷害她，只是...以防萬一?！?/p>
“以防萬一？”張浩冷笑，“所以就要把她扔出去自生自滅？忘記是誰帶我們來到這里拿到這些武器的嗎？”
趙思思躲在人后小聲說：“但她確實被感染了！電影里都是這么演的，被咬的人會變成它們那樣！”
“這不是電影！”張浩吼道，聲音在空曠的體育館內(nèi)回蕩，“她是林薇！就算中了病毒，她也肯定是特別的那個！”
就在這時，林薇發(fā)出一聲呻吟，眼皮顫動。所有人下意識后退一步，握緊了手中的劍。
她緩緩睜開眼睛，瞳孔在應急燈下顯得異常明亮：“吵什么...我在與暗影能量核心溝通呢...”
眾人面面相覷。聽起來還是那個中二病學姐。
但當她試圖坐起來時，手臂上的黑色紋路明顯可見，幾個女生立刻尖叫起來。
“暗影印記罷了，”林薇滿不在乎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與邪惡力量對抗必然留下的痕跡。說明我的身體正在產(chǎn)生抗體?！?/p>
她站起身，雖然有些搖晃，但姿態(tài)依然挺拔。令人驚訝的是，那黑色紋路的蔓延似乎停止了。
“看吧！”張浩松了一口氣，“我就說她不一樣?！?/p>
林薇環(huán)視眾人，目光最終落在那些仍然懷疑的臉上：“若有人不信任我，大可自行離開。黑暗已然降臨，信任的紐帶比任何武器都重要。”
一陣尷尬的沉默后，李曉雨第一個站出來：“我相信學姐！”她怯生生地站到了林薇身邊。
接著是班長，他嘆了口氣：“好吧，至少現(xiàn)在我們都在一起。內(nèi)訌只會讓大家死得更快?！?/p>
其他人陸續(xù)表示同意，盡管趙思思等人仍然面露憂色。
“很好，”林薇點頭，“那么現(xiàn)在，我們要加固這個地方。張浩，帶幾個人檢查所有入口；班長，清點物資；曉雨，找找有沒有醫(yī)療用品；其他人，把看臺座椅拆了做路障?！?/p>
她的指揮出乎意料地有條理，眾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紛紛行動起來。
一小時后，體育館的主要入口都被加固，大家聚集在籃球場中央，借著應急燈和找到的幾個手電筒的光亮，清點搜集到的物資。
“食物不多，只有自動售貨機里的零食和飲料，”班長報告，“水倒是有不少，體育館的飲水機還能用?！?/p>
“醫(yī)療用品在這里，”李曉雨捧來一個箱子，“繃帶、消毒水、止痛藥...還有這個！”她舉起一支未拆封的腎上腺素筆。
林薇正在研究一張校園平面圖——她從體育辦公室找到的。她手臂上的黑色紋路沒有再擴展，但也沒有消退，仿佛凝固的墨跡。
“我們需要更多食物和藥品，”她指著地圖，“最近的點是校醫(yī)院和小賣部，但都在主樓那邊，現(xiàn)在肯定充滿了暗影仆從。”
“我們可以明天白天去，”張浩建議，“晚上太危險了。”
突然，一陣撞擊聲從主入口傳來，伴隨著不似人類的嘶吼。
“它們找到我們了！”趙思思驚恐地說。
林薇抓起重劍：“所有人就位！記住訓練內(nèi)容！”
學生們緊張地各就各位，握著手中的擊劍，面對不斷震動的入口大門。
但撞擊聲持續(xù)了一會兒后，突然停止了。接著，他們聽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聲音——
——口哨聲。一段熟悉的旋律。
是校歌。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薇示意大家保持安靜，她悄悄走到門邊，從縫隙中向外看。
門外站著的不是“仆從”，而是三個穿著校服的男生，領(lǐng)頭的那個人還在吹著口哨。
“是人類！”李曉雨驚喜地說。
“等等，”林薇攔住要去開門的班長，“太巧合了。為什么他們恰好在此時找到這里？而且毫發(fā)無傷？”
她透過門縫大聲問：“暗影降臨之日，光明依靠什么？”
門外的人愣了一下，然后領(lǐng)頭的男生回答：“...電燈泡？”
林薇轉(zhuǎn)身對大家點頭：“是人類沒錯。只有活人才會這么蠢?！?/p>
門被打開，三個男生跌跌撞撞地進來。他們看起來疲憊但完好，領(lǐng)頭的是個高個子，名叫陳銳，是學?；@球隊的。
“終于找到活人了！”陳銳喘著氣，“我們在圖書館躲了一天，看到這邊有燈光...”
他們帶來了新的消息：校園里至少有四撥幸存者，但通訊完全中斷；那些“仆從”似乎保留部分生前的習慣，比如“教師仆從”會在走廊巡邏，“學生仆從”則聚集在教室和食堂；天黑后，它們的活動似乎變慢了。
“我們還聽到廣播，”陳銳補充道，“斷斷續(xù)續(xù)的，說是在市中心設(shè)立了避難所，但路途太遠，街上全是那些東西?！?/p>
希望與絕望同時降臨。有避難所，但如何去成了問題。
林薇沉思片刻，突然問：“你們從圖書館來，路過實驗樓了嗎？”
陳銳點頭：“那邊情況更糟，不知道為什么，那些東西特別多。”
“果然，”林薇眼睛發(fā)亮，“實驗樓有化學實驗室和物理實驗室，暗影能量肯定被那里的特殊材料吸引了！”
眾人已經(jīng)習慣了她中二病的解釋方式，實際上大家心照不宣：可能是什么危險化學品泄漏了。
夜深了，安排守夜順序后，大多數(shù)人擠在看臺座椅上嘗試休息。林薇堅持要守第一班崗，張浩自愿陪她。
應急燈的光芒昏暗，體育館內(nèi)陰影幢幢。遠處偶爾傳來撞擊聲和嘶吼，但入口似乎安全。
“你的手臂怎么樣了？”張浩小聲問。
林薇掀開臨時繃帶，黑色紋路在昏暗光線下似乎微微發(fā)光：“暗影能量試圖侵蝕，但我的光明體質(zhì)正在抵抗。這是一種平衡?！?/p>
沉默片刻后，張浩突然問：“你真的早就預料到末日會來？”
林薇難得地沒有立刻回答。她望向高處窗戶外的夜空，那里沒有往日的城市光害，星星異常明亮。
“我預料到...某種變革，”她輕聲說，“不是這種具體形式，但我一直感覺世界不像表面那么簡單。所以我才...才總是那樣說話做事?！?/p>
她轉(zhuǎn)頭看向張浩，眼中沒有平日的夸張神采，反而有一種罕見的坦誠：“如果我不先給自己編一個神奇的故事，現(xiàn)實就顯得太無聊了。沒想到...”
“沒想到現(xiàn)實自己變得比中二病還離譜？”張浩接話。
林薇嘴角微微上揚：“正是?！?/p>
突然，她表情嚴肅起來，舉起手示意安靜。張浩立刻握緊消防斧。
細微的刮擦聲從二樓看臺傳來。那里本該空無一人。
林薇無聲地指向兩個方向，示意包抄。兩人默契地分開，借著陰影向聲音來源靠近。
在看臺最高處的陰影中，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蜷縮的身影——是個小女孩，不超過十歲，穿著附近小學的校服，正在哭泣。
“小朋友？”林薇輕聲問，收起劍，“你怎么在這里？”
女孩抬頭，滿臉淚痕：“我...我和媽媽來參加哥哥的籃球比賽...然后那些壞人來了...我躲起來了...”
張浩檢查四周：“沒有其他人。她可能是唯一幸存的?！?/p>
當林薇接近時，女孩突然驚恐地向后縮：“不要！你身上有黑黑的東西！”
兩人愣住了。女孩能看到林薇手臂上的紋路？
林薇慢慢蹲下，盡量顯得沒有威脅：“你能看到我手臂上的黑色？”
女孩點頭，哭得更厲害了：“媽媽手上也有...然后她就變成了壞人...”
這句話如冰水澆頭。被感染的人確實會變異，而林薇...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聲尖叫。
兩人顧不上女孩，急忙沖下樓。只見趙思思指著窗外，臉色慘白：
“它們...它們在堆疊...像螞蟻一樣...”
透過體育館的高窗，他們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數(shù)十個“仆從”正在相互攀爬，試圖構(gòu)建一個“人梯”來夠到窗戶。它們的動作協(xié)調(diào)得可怕，完全不像是無意識的喪尸。
最令人不安的是，領(lǐng)頭的那個“仆從”——曾經(jīng)的地理老師——似乎在有指揮地安排其他“仆從”的位置。
“它們在學習...”張浩喃喃道，“才一天時間，它們就在進化？”
林薇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嚴肅：“這不是普通的瘟疫。這是有組織的入侵。”
她轉(zhuǎn)向所有人，聲音斬釘截鐵：
“明天日出后，我們必須去實驗樓?！?/p>
“為什么？”幾個人同時問。
“因為如果它們在學習進化，”林薇說，“那我們就需要更強大的武器。而答案，一定在那里?！?/p>
窗外，仆從們組成的恐怖人梯越來越高，即將夠到窗戶。
體育館內(nèi)的微光，成了黑暗校園中最顯眼的靶子。
長夜才剛剛開始。
“堵住所有縫隙！它們對光線敏感！”林薇指揮著，學生們慌忙用撕開的座椅墊和運動服遮擋窗戶。
外面的“仆從”已經(jīng)堆疊到三分之二窗高，蒼白的手指在玻璃上刮擦，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玻璃撐不了多久！”張浩用找到的膠帶加固窗框，但誰都明白這只是徒勞。
林薇站在場地中央，閉目凝神，仿佛在感受什么。新來的小女孩——她說自己叫小雨——緊緊抓著林薇的衣角，警惕地看著其他人。
“學姐，現(xiàn)在不是中二的時候！”趙思思帶著哭腔喊道。
林薇突然睜眼：“聲音...它們在用某種頻率溝通...”
眾人安靜下來，仔細聆聽。果然，那些嘶吼聲并非完全雜亂無章，而是有著幾乎難以察覺的節(jié)奏感。
“怎么可能...”班長難以置信。
小雨突然小聲說：“那些壞人在唱歌?！?/p>
所有人看向小女孩。陳銳蹲下身：“小朋友，你說它們在唱歌？”
小雨點頭：“嗯，像音樂課那樣，有高有低?！?/p>
林薇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手臂，黑色紋路在昏暗光線下似乎隨著外面的嘶吼聲微微脈動。
“它們在協(xié)調(diào)行動，”她得出結(jié)論，“通過某種次聲波或能量波動。而我因為部分感染，能模糊地感知到?！?/p>
這個解釋讓所有人不寒而栗。如果這些“仆從”能如此高效地協(xié)作，人類還有什么希望？
“看！它們在退！”守在窗邊的李曉雨突然叫道。
果然，那些堆疊的“仆從”正在緩慢但有序地解散，退回地面，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體育館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聲。
“為什么放棄了？”張浩不解。
林薇表情凝重：“它們在節(jié)省能量。意識到這里難以突破后，選擇了更有效的策略。”
“策略？”趙思思幾乎崩潰，“它們還有策略？”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爆炸巨響，震得體育館微微顫動。方向是——實驗樓。
“果然，”林薇點頭，“它們在優(yōu)先占領(lǐng)重要地點。實驗樓有什么？”
大家面面相覷。一所普通高中的實驗樓，能有什么特別？
陳銳突然想起來：“對了！上學期不是有批新設(shè)備進來嗎？說是市里的重點科研項目，我們籃球隊還幫忙搬過箱子，挺沉的。”
林薇眼睛一亮：“這就對了！那批設(shè)備肯定與能量異常有關(guān)！”
她決定立即行動：“小隊出發(fā)，趁它們主力在實驗樓，我們?nèi)刹??！?/p>
最終隊伍定為：林薇、張浩、陳銳和李曉雨。其他人留守體育館，班長負責指揮。
四人悄無聲息地溜出體育館，沿著陰影向?qū)嶒灅乔斑M。夜晚的校園如同鬼域，偶爾有游蕩的“仆從”在遠處經(jīng)過，但似乎對他們的存在不感興趣。
“它們...無視我們？”李曉雨小聲問。
林薇抬起手臂，黑色紋路在夜色中幾乎看不見：“可能是我身上的感染信號讓它們認為我們是同類。”
這個想法讓人不舒服，但確實有用。
越接近實驗樓，空氣中的異味越濃——像是臭氧和某種化學物質(zhì)混合的刺鼻氣味。實驗樓周圍聚集著數(shù)十個“仆從”，但它們只是站著，面朝大樓，仿佛在守衛(wèi)或...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