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雜草長得比人還高。堂屋空蕩蕩的，唯有那張八仙桌，桌面落滿厚厚的灰塵。

他在桌旁坐下，疲憊如潮水般襲來。經過三年的牢獄之災，他早已身心俱疲。

外面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天色很快暗了下來。屋內未點燈，一片昏暗。寂靜中，

他忽然又聽到了。極其細微、若有若無的……刮擦聲。不是從窗外傳來，也不是從門外。

那聲音……近在咫尺。仿佛就在這張老舊的八仙桌——底下。甄毅呼吸驟停，血液仿佛凝固。

他全身僵硬，脖子好似生銹的鐵器，一寸一寸地、極其緩慢地向下彎曲。他的目光，

投向桌子底下那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黑暗中，似乎有一團更深的陰影在蠕動。

那刮擦聲變得清晰起來——是某種堅硬的東西，在反復刮擦著桌腿內側。

他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他看見了。桌子底下，蜷縮著一個人形。

身著破舊、沾滿泥污的紅衣，頭發(fā)干枯雜亂，遮住了臉。它低著頭，

正用右手那異常修長、扭曲變形、指甲烏黑尖銳的食指，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在木桌腿上刻劃著?？痰牟⒎菑碗s圖案。是反復的兩個字：聘禮。

聘禮。聘禮。那東西似乎察覺到他的注視，刮擦的動作突然停止。

它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抬起了頭。

干枯的發(fā)絲向兩邊滑落——后面，沒有臉。只有一片空白。而在那片空白的正中央，

正正地、深深地刻著兩個淋漓的大字，墨黑如夜，深入骨髓——聘禮。

甄毅的慘叫卡在喉嚨里，變成一聲破碎的嗚咽。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控制。那沒有臉的“東西”緩緩地、緩緩地從桌子底下向他爬來，

那只烏黑指甲的手指抬了起來，不再指向桌腿，而是朝著他的眼睛——……雨依舊下著，

敲打著甄家老宅的瓦片。村里晚歸之人路過緊鎖的院門，下意識地加快腳步，

心中嘀咕著：這甄家小子，回來也不點燈，黑燈瞎火地坐在空堂屋里……怪瘆人的。

沒人聽見那短暫的、被雨聲淹沒的掙扎。也沒人看見，第二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