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兒子四歲生日宴上，認識多年的大師突然主動聯(lián)系我。
【王女士，你老公應該已經(jīng)出軌多年了?！?/p>
【他的私生子此時此刻就在你家里。】
我當場愣在原地。
此時家里，除了兒子還有三個小孩。
一個是姐姐托我照看的外甥陳凱。
一個是兒子邀請的同學，夏航。
還有一個，是和我們家相處挺好的鄰居家孩子，叫周瑞陽。
兒子正跟他們一起滿屋跑，嘻嘻哈哈很有活力。
我?guī)е鴳嵟c疑惑，仔仔細細觀察他們的眉眼。
那個身上流著一半我老公血的私生子。
到底會是誰？
............
“小姨！你洗了什么水果？有車厘子嗎？”
“姨父說只要給昊昊唱五遍生日歌，就給我吃車厘子?！?/p>
“他每次都說話不算話?！?/p>
外甥陳凱跑過來，抱著我的腿小聲撒嬌。
我擠出笑容，摸摸他的腦袋：“有，小姨讓保姆給你拿?！?/p>
這幾個孩子里就數(shù)外甥最安靜，也就他最不招我老公張墨謙的喜歡。
所以他總委屈地找我開小灶，我也一直樂意寵著他。
我相信姐姐，也相信我老公對他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
那個私生子，應該不是小外甥。
“你還親自洗什么水果？都有保姆，就躺著享福唄?！?/p>
一旁的夏航媽媽見狀打趣我，拿來一碗剝好的橘子。
“你老公從有孩子到現(xiàn)在，請的保姆越來越貴，我真羨慕你。”
“不像我，我就是天生的勞碌命，跟孩子他爸都沒個消停的時候?！?/p>
我跟夏航媽媽認識，因為她是家委會的會長，平時學?；顒佣际撬M織。
老公替我進了家長群關(guān)注學校動態(tài)，的確有可能和她牽扯上關(guān)系。
可是夏航爸爸對她很好，是家長中出了名的好丈夫。
再說，我老公是因為有了兒子才認識她，夏航卻比昊昊小半歲。
我正要再細看一看跟在兒子屁股后面的夏航，突然一顆葡萄飛來。
“王阿姨！憑什么你家的葡萄我不能吃??？”
說話的是鄰居家小孩周瑞陽，眼看快要哭出來了。
“昊昊不讓我吃葡萄！我饞死了！”
他說著委屈地大叫起來，差點滾在地上。
周瑞陽今年才三歲，脾氣又急，有時候一點不順心就鬧。
我想起他弄壞過我家里的一臺冰箱，兩臺電腦，還砸過一缸熱帶魚。
小孩子淘氣不奇怪，奇怪的是我老公從來不攔著，而且每次都輕輕放過。
我最開始以為，老公只是出于同情。
畢竟他們家連桌子都是從學校順的課桌，實在沒錢。
而且周瑞陽雖然淘氣了點，但也知道分寸，很少真的闖大禍。
我本不想懷疑他。
可是今天，我必須重新審視老公，審視他對周瑞陽的縱容。
我注意著這幾個小孩，叫保姆又洗了一串葡萄，哄周瑞陽。
“昊昊，過來媽媽這里，給弟弟道歉?！?/p>
昊昊規(guī)規(guī)矩矩走過來，周瑞陽也站起來，倆小孩有禮貌地對話。
“對不起！”
“沒關(guān)系！”
“嗯，都是好孩子，昊昊獎勵一碗車厘子，陽陽獎勵一串大葡萄?！?/p>
我笑著拍拍周瑞陽的腦袋，實際上滿腦子里都是大師說的“私生子”。
可周瑞陽也不像。
以老公對于自家血脈的重視，不可能虧待私生子，讓他連葡萄都吃不上。
“阿姨，我也要！”
夏航手上的車厘子還沒吃完，又跑過來叫嚷著“全都要”。
“好，叫保姆都給你們準備?！?/p>
我笑著挨個摸摸他們的頭，讓他自己乖乖去邊上玩。
沒一會兒，保姆拎來了裝滿一籃子的水果要去洗，昊昊第一個湊近。
“水果！吃水果！”
夏航跟在昊昊后頭跑過來，然后又跟著洗水果的保姆跑走。
三個豆丁都跟在保姆后面，我死死盯著，挨個看過去。
幾個孩子的臉好像都和老公一模一樣，又好像根本不像。
我忍不住不停巡視，卻找不出不妥。
可我認識大師十多年，他從未說錯過任何一件事。
老公背叛我的證據(jù)就在這里。
找出來，離婚就好辦。
其實，大師的消息發(fā)來時，我?guī)缀跻詾樽约嚎村e了。
畢竟我老公是圈里有名的老婆奴，孩子奴。
不僅所有行程全都報備，手機電腦隨便翻。
任何時候，只要我一個電話，天涯海角他都回來。
當初我們一窮二白，他就讓我頓頓有魚有肉，自己吃饅頭吃到看見就吐。
后來我生昊昊難產(chǎn)，差點丟了命。
生完那天，他跪在我床邊哭。
“我以為我要失去你了?！?/p>
“姝姝，孩子我們只要一個，我一定讓昊昊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你再也不要受這份苦了?！?/p>
張墨謙說到做到。
年紀輕輕的他已經(jīng)有了白發(fā)，卻不讓我知道。
但染發(fā)膏的味道我已熟記于心，這是一份完全拿得出手的愛。
我不敢想象，這樣疼我愛我的老公。
背地里他竟然會有一個和昊昊差不多大的私生子。
我坐在客廳角落，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再問一問。
【大師，您確定是看到我老公出軌嗎？會不會看錯了？】
大師斬釘截鐵地秒回：【我確定?！?/p>
【王女士，我不看沒把握的事?！?/p>
這句話刺痛我的眼睛。
像在提醒我，不要再自欺欺人。
人在有所懷疑的時候，大腦會自動浮現(xiàn)出相關(guān)記憶。
上次約定的親子時間，他忽然晚歸，還忘記要買的玩具。
昊昊鬧騰，一向和氣的他罕見的發(fā)了火。
把昊昊嚇哭后，卻又立刻溫柔道歉。
前不久，銀行卡短信顯示在童裝店扣款，可回家的他卻什么都沒拿。
問他，他才說忘在公司了。
仔細想想，當時老公好像有點緊張。
看著桌上的生日蛋糕，我想到了一個需要驗證的事情。
于是，我親手分了塊蛋糕，正準備送給夏航。
卻被看到的夏航媽媽一把攥住。
“航航不能吃蛋糕，他乳糖不耐受，吃了就得喊急救電話！”
我一時沒保持住詫異，急切追問道：“真的假的？長大了也沒見好點嗎？”
她指著桌上三層的水果生日蛋糕，有些急了。
“騙你干什么？小孩見著蛋糕哪里忍得住，他都沒碰過！”
可我記得。
去年我問老公，為什么昊昊的生日蛋糕缺角時，他就說是分給航航了。
還說航航很愛吃。
我勉強向夏航媽媽露出微笑，心里已經(jīng)涌起巨大的，難以抑制的震驚。
還有狠狠攥住我心臟的憤怒與恐懼。
張墨謙演了多久？
如果我沒有發(fā)現(xiàn)，他會演一輩子嗎？
也會像那些渣男一樣，把家產(chǎn)都留給私生子，讓昊昊受苦嗎？
“昊昊還有其他小朋友們，看看叔叔帶什么回來了？”
拎著一大堆玩具回家的老公瞬間就被小孩子包圍了。
“哇！是最新款的變形機器人，班上同學都想要！”
“叔叔，我們都有玩具嗎？”
老公笑著把兩大袋子玩具放下，挨個摸孩子們的頭。
“當然可以，這是叔叔給昊昊的朋友們買的禮物，一人兩份?！?/p>
夏航最先選走其中兩個，滿心歡喜地抱著拿到的機器人和模型車去擺弄。
外甥陳凱問過之后，也小心翼翼接過了屬于他的那份。
最后，周瑞陽跟著我兒子跑過去，也領(lǐng)了兩個玩具，高高興興走了。
我看著幾個孩子興高采烈跑走后，老公悄悄把兒子拉到一邊。
他又拿出兩個兜在西裝外套里的精致禮盒，這是給兒子單獨買的，最好的。
我看著昊昊又驚又喜的樣子，和老公滿臉的寵溺與疼愛，想不通。
明明他從來都對昊昊視若珍寶，是幼兒園人人羨慕的好父親，為什么會出軌，甚至有一個和昊昊同齡的私生子。
還就藏在這幾個小孩子中間。
他陪兒子玩新玩具時，我讓保姆照看客人，自己進了書房。
我打開電腦，沒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地查了一遍，沒有問題。
打開手機，也是從聊天軟件到購物、視頻軟件挨個翻找，沒有。
全部一無所獲。
我又一次懷疑自己，站起身在書房踱步時，忽然看見旁邊的書架。
書架！結(jié)婚到現(xiàn)在，我從沒翻過他的書架！
掘地三尺，我終于從漫漫書海里找到一本陌生的相冊，卻讓我有種不祥的預兆。
翻開它時，我的手正控制不住的顫抖。
厚厚的一本，從張墨謙隔著玻璃，深情望著一個保溫箱的照片開始。
一路翻過去，是他陪著另一個小孩長大，被另一個女人記錄。
紅色的小腳丫，掉落的乳牙，兩大一小三只手的影子，點點滴滴。
我隔著這個小三的鏡頭，窺探到張墨謙不為我所知的另一份人生。
他在與我恩愛的這么多年里，見縫插針地與另一個人糾纏。
相冊里還有一張字跡娟秀的明信片，看語氣和內(nèi)容，是小三寫的。
她寫：【寶寶無法永遠與父母相伴，真讓我覺得傷心。】
【可為了他的前途，我知道必須隱藏好他的身份?！?/p>
【墨謙，你的寵愛和培養(yǎng)，就是寶寶最珍貴的生日禮物。】
【我們的孩子，一定會成長為合格的繼承人?！?/p>
最后一張照片還沒來得及裝訂，是夾進去的。
一男一女，正在玩具店外挑選玩具，女人抱著花擋住了臉，男人是張墨謙。
櫥窗里的玩具，就是他今天帶回來的那些。
原來他是去和另一個女人一起挑玩具，才花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
而他選擇的繼承人，也是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從過去到現(xiàn)在，我從來都不是他的選擇。
我失魂落魄把相冊都放回原位，走出了書房。
一直到送走三個孩子，我還是很恍惚，好像大夢一場。
是誰？
誰幽靈一樣蟄伏在我五年的婚姻里？
夏航不能吃蛋糕，所以私生子不是他。
而且夏航媽媽的字我也見過，和明信片上不一樣，所以小三也不會是她。
而周瑞明的媽媽是農(nóng)村婦女。
只有初中文憑，應該也不是她。
難道......
我的心越來越沉，難道是我的姐姐？
她十年前大學畢業(yè)以后就不再拿筆，我已經(jīng)忘了她寫字是什么樣。
我哄睡外甥和兒子，一個人悄悄離開了家。
自從有了兒子，我和老公平常都是分房，他總裝模作樣抱怨。
現(xiàn)在看來，根本是巴不得分房。
也好，正巧方便我。剛出小區(qū)，我撞見一個熟人。
“夏航媽媽？”我叫她。
“哎！我看你像是帶孩子累著了沒精神，回家給你拿了點排骨，你補補！”她關(guān)心道。
我搖頭：“不是，我有些事要辦?！?/p>
看著她誠摯的眼神，我為先前對她的懷疑感到愧疚。
想來想去，我說了實話。
“我老公有個私生子，我懷疑是......我姐姐家的外甥?！?/p>
她立刻露出憤怒和同情的神色：“那還管什么排骨？走！我陪你找她去！”
我和姐姐住得不遠，當初買房就是為了互相有個照看。
難道正好也方便了她，帶著外甥和我老公出門？
我來到她家門口。
這時，突然想起我和她互相都有對方家門的密碼。
但我心里卻有一絲猶豫。
我們一直是最信任對方的親姐妹，我真的要為這捕風捉影的事質(zhì)問她嗎？
正猶豫的時候，我看到門邊有一束花。
干枯的花。
和我看到的那張照片里女人手里抱的，一模一樣。
我晃了晃，差點直接摔倒在地上。
“走吧，我不問她了。”
事實已經(jīng)擺在眼前，我沒有與姐姐決裂的膽魄。
我抓著夏航媽媽的手，逃竄一樣上了電梯。
夏航媽媽哪里還不明白？
罵了一路死男人，把我送回家里。
我站在電梯口，讓她先回家。
然后擦干本就不多的眼淚，撥打了一個電話。
是我一個轉(zhuǎn)行做私家偵探的大學同學。
跟他說清楚事情以后，我才悄聲上樓，推開家門，回到臥室睡下。
同學動作很快，不出三天，我就收到了最新的消息。
手機響起時，我正整理昊昊的玩具和童話書。
他今天和夏航出去玩，我接電話不用避著人。
同學說話的聲音又緊張又激動，對我老公真有私生子這事難以置信。
“姝姝，你丈夫的事我確實查到了，有問題。”
“我拍到了他和私生子。你要不要做做心理準備再看照片？”
我覺得我不需要。
這么多天過去，我早就已經(jīng)準備好做個單親媽媽。
就算真的是我姐姐，我也會勇敢面對。
“發(fā)給我吧，現(xiàn)在就發(fā)給我。”
我放下手里的活兒，準備立刻出發(fā)。
照片發(fā)來。
加載。
我顫抖著手點開，對準那個小小的身影放大、放大。
然后。
就像是被凍住靈魂一樣，再也動彈不得。
差點癱軟在地上。
偏偏......怎么偏偏是這樣！
不該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