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孫悟空!我蹲在靈山腳下的焦土上,金箍棒插在腳邊,火星子噼啪炸響。
唐僧騎在馬上,白龍馬的鬃毛焦黑卷曲,噴著白汽。他仰頭望著山頂?shù)幕鹕娇冢斫Y(jié)動了動,
卻未發(fā)出一聲,我扯了扯嘴角。五百年了,這和尚還是這般模樣——眉心的朱砂痣紅得扎眼。
他總說自己十世修行,這一世就要圓滿了??晌乙娺^他在雷音寺翻經(jīng)卷時,指尖沾著墨漬,
那墨色黑的發(fā)紫。他的手指絞著袈裟金線,那蓮花紋路里滲出暗紅,像被血浸透的綢緞。
我盯著看了會兒,突然想起昨日在通天河底,
那具女尸嘴里塞的半截九環(huán)錫杖——杖身上的蓮花,和這袈裟上的,繡法分毫不差。"八戒!
"唐僧突然勒住馬。我是豬八戒!俺老豬蹲在山腳啃西瓜,沙師弟挑著擔(dān)子過來時,
俺正用指甲摳瓜瓤里的蟲——那蟲白得像根玉簪,俺盯著它看了會兒,突然想起五百年前,
在廣寒宮偷喝桂花釀時,嫦娥仙子鬢邊插的玉簪,也是這般白。"二師兄,
"沙師弟的聲音像塊浸了水的破布,"師父叫您。"俺把最后塊瓜塞進(jìn)嘴里,
起身時褲腰松了,露出肚皮上的贅肉。這副模樣,擱在五百年前,哪個神仙見了不笑?
可如今,連路邊的野狗都嫌俺臭——誰讓俺是豬八戒呢?天蓬元帥被貶下凡,錯投豬胎,
成了這副尊容??砂承睦锴宄?,這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俺記得前世的事。我是沙和尚!
我嘴笨,挑擔(dān)時也不會哼一聲。我說什么,說我這擔(dān)子兩頭系的不是經(jīng)卷,
是三十三重天的秘密。我在流沙河邊跳了五百年。那時菩薩說,等我遇見個戴金箍的和尚,
便隨他西去取經(jīng),將功折罪。我蹲在河灘上啃生螺螄,看血月從東山滾下來,
河水里浮著半具女尸,眼睛是兩個血窟窿,嘴里塞著半截九環(huán)錫杖。
看著馱著師傅的白馬兒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我是白龍馬。
也可以叫我"小白龍",我溫順,我把唐僧馱得穩(wěn)當(dāng)。可誰又知道,我脊背上的每根鬃毛里,
都扎著西海龍族的鱗——那是被剝下來,釘在雷音寺梁上的。2孫悟空"師父,
"我伸手按住擔(dān)子,"這經(jīng)卷該停了。昨兒夜里,我聽見它們在說話。"唐僧抬眼,
瞳孔里浮起層金霧:"說什么?"我松開手,擔(dān)子"吱呀"一聲墜下,"說,凡人的命,
換往生簿。"八戒扛著釘耙湊過來,獠牙在火光下泛著冷光:"猴哥,你莫要唬我。
前日在鎮(zhèn)子里,我化齋時聽老人們說......"他突然頓住,撓了撓耳朵,
"說這經(jīng)是如來座下阿儺迦葉親手寫的""呵!用的是雷音寺后山的血松。"我說,
"每棵血松要澆三個凡人的血,長夠百年才能剝皮造紙。"唐僧的手指猛地攥緊袈裟,
金線崩斷兩根。他從懷里摸出串九子鈴,搖晃起來。鈴聲清脆,卻讓我后頸發(fā)寒。"悟空。
"唐僧的聲音輕得像片灰,"你可知,我為何要取這經(jīng)?"我當(dāng)然知道。
五百年前在五行山下,他用金箍套住我時,說過:"待你護(hù)我取到真經(jīng),便許你重列仙班。
"可現(xiàn)在想來,他當(dāng)時的笑里帶著股子腥氣,像剛喝了人血?!捌斩缺娚?/p>
”八戒道"普度眾生?"我嗤笑一聲,"那當(dāng)年我在天庭當(dāng)弼馬溫時,怎么不普度我?
我在斬妖臺挨了三百鞭,你躲在兜率宮吃仙桃,連句公道話都不說。
"八戒的釘耙"當(dāng)啷"落地。他瞪圓眼睛:"猴哥,你莫要翻舊賬!""翻什么舊賬?
"我揪住他的耳朵往上提,"你當(dāng)年在福陵山吃人,把個老婦人煮了熬湯,
我打斷你兩根釘耙齒;你在高老莊強搶民女,我掀了你的豬圈——"我松開手,
八戒捂著耳朵跳開,"現(xiàn)在倒裝起慈悲來?"一陣鈴聲傳來!??!我愣住。突的,
五百年的記憶突然翻涌——火焰山的火,通天河的冰,小雷音寺的妖,
還有那只在白骨堆里沖我笑的白骨精。她臨死前說:"大圣,你護(hù)的,從來不是什么善人。
""師父,"我攥緊金箍棒,"你到底......""我是金蟬子。"他打斷我,
眉心的朱砂痣突然裂開,滲出黑血,"如來的二弟子,十世輪回的金蟬子。"我后退半步。
五百年前的畫面突然清晰如昨:我大鬧天宮時,有個穿月白袈裟的和尚站在南天門后,
手里捧著卷經(jīng),對我笑:"大圣,這經(jīng)里寫著你的宿命。""你騙我!"我吼道,
"當(dāng)年如來座下,哪有什么金蟬子?只有個只會念經(jīng)的迂腐和尚!"唐僧的手指撫過胸口,
那里有塊淡金色的鱗片,正隨著呼吸裂開,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肉。"那是我的劫。
我在雷音寺當(dāng)值時,見阿儺迦葉用凡人血抄經(jīng),見如來用精魄鑄佛,見眾生跪在蓮臺下,
眼淚掉在蒲團(tuán)上,滲進(jìn)血里。"他的聲音突然溫柔,像在哄睡夢中的孩子,"我想救他們,
可卻逃不過輪回。""所以你就設(shè)局?"我握緊金箍棒,金箍在腕間發(fā)燙,
"讓觀音找四個犯過錯的,陪你演這出戲?沙僧打碎琉璃盞,八戒調(diào)戲嫦娥,白龍馬燒明珠,
我大鬧天宮——都是你安排的?"唐僧點頭。他的眼睛里沒有瞳孔,只有兩個旋轉(zhuǎn)的黑洞,
"我要十世輪回,攢夠功德,再入輪回時,做個愚鈍的凡人,讓你們護(hù)著我,走到靈山。
"他摸出那串九子鈴,搖晃得急了。風(fēng)突然大了?;鹧嫔降慕够掖蛑齼?,迷了我的眼。
我聽見沙僧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發(fā)顫的:"師父,
悟凈的骷髏串......""是他打碎的琉璃盞碎片。"唐僧頭也不回。我猛地轉(zhuǎn)頭。
沙僧的骷髏串在發(fā)光,每顆頭骨的眼窩里都飄出幽藍(lán)鬼火,
匯集成個模糊的人形——是個穿灰布衫的小沙彌,眼眶里還燃著火。"阿月!"沙僧撲過去,
卻被鬼火灼得縮回手,"我......我不是故意的......"小沙彌笑了,
聲音像碎玻璃:"悟凈,你護(hù)了師父五百年,可他騙了你。那琉璃盞里裝的不是銀河水,
是我們的命。"她的魂體開始消散,"替我跟他說......""閉嘴!"唐僧突然暴喝,
眉心的黑洞涌出黑霧,纏住小沙彌的魂,"你不該說的!"我抄起金箍棒砸過去。
黑霧被棒風(fēng)撕開,露出唐僧的真身——他的后背上,纏著九條玄鐵鎖鏈,
每條鎖鏈末端都連著具枯骨,骨頭上刻著"金蟬子"三個字。"原來你早被如來鎖了魂。
"我冷笑。"用十世輪回做餌,騙我們護(hù)你取經(jīng),就為了燒了那本用血寫的假經(jīng)?
"唐僧不說話。他的身體開始透明,露出里面層層疊疊的影子——是前九世的金蟬子,
每一世都被剝了皮,抽了骨。做成這具取經(jīng)的皮囊。"悟空,"他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
"你以為我要取什么經(jīng)?我要取的是——"我舉起金箍棒,對準(zhǔn)他的眉心,
"我老孫當(dāng)年大鬧天宮,什么規(guī)矩都不怕!今天我就拆了你這臺戲!"金箍棒落下的瞬間,
唐僧的身體突然化作團(tuán)黑霧,裹住我的棒。黑霧里有無數(shù)聲音在喊:"大圣,別信他!
""他是假的!""真正的經(jīng)在......""夠了!"我怒吼一聲,
金箍棒爆發(fā)出萬丈金光,黑霧被劈成兩半。唐僧的真身顯出來,是個穿粗布短打的老人,
臉上全是皺紋,眼里卻閃著光:"小猴子,你終于明白了。"我愣住。這老人的聲音,
像極了我小時候在花果山的鄰居張爺爺,更像守護(hù)自己五百年,又把自己釋放出來的師傅。
“師傅?”我小心的問道。地面突然裂開。巖漿噴涌而出,裹著焦骨和碎經(jīng)卷,朝我們撲來。
八戒拽著我往后退,沙僧抱著擔(dān)子往山上跑。老人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力氣大得驚人:"小猴子,你看那經(jīng)卷上的血字——'騙'、'殺'、'祭',
那是阿儺寫的,可真正的經(jīng),是用眾生的善念寫的。"他的眼睛里泛起淚光,"金蟬子錯了,
他以為毀了假經(jīng)就能救眾生,可他不知道,真經(jīng)從來都不在紙上。
"我看見沙僧的擔(dān)子掉在地上,經(jīng)卷散了一地,每卷都滲著血,
卻有一行小字在血里發(fā)光:"渡人者,先渡己。""師父!"沙僧撲過去撿經(jīng)卷。
我甩出金箍棒,卷住他的腰往回拉。八戒的釘耙插進(jìn)地面,撐住我們?nèi)齻€。
老人的身體開始變淡,像要融進(jìn)巖漿里。"小猴子,"他笑著說,"記住,真正的經(jīng),
是人心。"巖漿吞沒了他。我抱著沙僧和八戒滾到山邊,回頭望去,
老人的身影消失在火海里,
句飄在風(fēng)中的話:"去雷音寺......"八戒咳著灰:"猴哥......""是真的。
"我望著東方,那里有座金瓦紅墻的寺廟,"師傅,不會騙我。"沙僧攥著半卷經(jīng)卷,
上面的血字還在發(fā)光:"猴哥,我們......""走。"我扛起金箍棒,"去雷音寺,
拆了那座假佛堂。"山風(fēng)卷著焦灰,吹得我們衣袂翻飛。我摸了摸腕間的金箍,
突然笑了——這破箍子,該摘了。3豬八戒俺原是天河水軍的統(tǒng)帥,掌管著十萬天兵。
那時的俺,腰間懸著太阿劍,甲胄上鑲著南海明珠,
連玉帝見了都要夸一句"天蓬真乃天庭柱石"。直到那天,俺在廣寒宮偷喝了桂花釀。
月亮像塊浸了蜜的玉盤,桂樹的影子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金。嫦娥仙子倚在桂樹下,
裙裾飄起來,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腿。"天蓬元帥,"她遞來盞酒,
"這酒是用吳剛砍的桂樹釀的,你嘗嘗。"俺仰頭灌下,酒液順著喉嚨燒得慌。
桂花香裹著酒氣,直往鼻孔里鉆。俺盯著她耳后的朱砂痣,突然說了句蠢話:"仙子,
你這痣,像極了俺家鄉(xiāng)的朱果。"她笑了,眼尾的細(xì)紋里落著桂花瓣:"天蓬元帥,
你可知這桂花釀的原料?"俺搖頭。"是人魂。"她輕輕攪著酒盞,"每壇酒里,
都泡著三個凡人的魂。"俺的手一抖,酒盞摔在地上,碎成十幾片。桂花香里混著血腥氣,
俺這才看見,酒壇底沉著半枚青銅鈴——那是陰司的引魂鈴。"你......"俺指著她,
"你騙我?"她站起身,月光漫過她的肩:"我沒有騙你。天庭要維持三界秩序,
總得有人犧牲。你喝的,是北邙山那三百個餓死鬼的魂;下壇,
是陳塘關(guān)被龍王抽了筋的哪吒的三魂;再下壇......"她湊近俺耳邊,
"是你最愛的小師妹,翠蘭的。"俺的腦袋"嗡"地炸開。翠蘭是俺在福陵山救的姑娘,
俺給她蓋了間茅屋,教她種桑養(yǎng)蠶,她說要等俺功成歸來,給俺生個大胖小子。
可俺被貶下凡那天,她跪在村口,哭著說:"天蓬,我等你。""她死了?
"俺的聲音抖得像篩糠。嫦娥點了點頭:"你喝了她魂釀的酒,
她的魂就永遠(yuǎn)困在這酒壇里了。"俺抄起太阿劍要砍她,可劍剛拔出一半,
就被托塔天王的法旨鎮(zhèn)得動彈不得。玉帝說:"天蓬,你私闖廣寒宮,酗酒鬧事,貶去下界,
錯投豬胎,受輪回之苦。"俺被拖著往云頭走時,聽見嫦娥在身后笑:"天蓬,下輩子,
你還會來喝我的桂花釀嗎?"后來,觀音菩薩來尋取經(jīng)人。俺跪在她面前,說:"菩薩,
俺愿護(hù)那和尚西去,只要能再見到翠蘭一面。"菩薩摸了摸俺的頭:"你本是天蓬,
該重歸天庭。但取經(jīng)路上,你有大功德。"她指尖點在俺眉心,疼得俺眼淚直流,
"只是這功德,得拿命來換。"俺沒聽懂。直到上了路,俺才發(fā)現(xiàn),這取經(jīng)路,
根本不是渡人,是渡魂。今日化齋,俺在山腳下遇見個老婦人。她穿得破破爛爛,
懷里抱著個陶甕,說:"大師,行行好,給口飯吃吧。"俺摸出個炊餅遞過去,
她卻突然抓住俺的手,指甲縫里全是泥:"大師,你可知這陶甕里裝的是啥?"俺搖頭。
"是孟婆湯。"她笑了,臉上的皺紋里滲著血,"我兒子被妖怪吃了,
我求閻王讓我見他最后一面。閻王說,只要我把這湯送到取經(jīng)人手里,就能見他。
"俺接過陶甕,入手冰涼。掀開蓋子,里面飄著團(tuán)黑霧,
黑霧里隱約有張人臉——是俺小時候的鄰居狗剩,七歲那年掉進(jìn)河里淹死的,
俺還幫他撈過尸體。"狗剩?"俺喊出聲。黑霧突然凝成實體,
狗剩撲過來抱住俺的腿:"二師兄,我冷......"老婦人突然笑了,
聲音變得尖細(xì):"天蓬元帥,你終于認(rèn)出來了?"俺抬頭,她的臉正在剝落,
露出下面白森森的骨頭——是阿儺,雷音寺的大弟子。"阿儺?"俺后退半步,
"你怎么變成這樣?""我本就是這樣。"她的聲音像刮骨鋼刀。"五百年前,
我喝了你釀的桂花釀,害得我被貶下凡;如今你又擋了我的路,我便讓你看看,
什么叫真正的地獄。"俺揮耙便砸。陶甕里的黑霧突然涌出來,裹住俺的腿。
俺聞到股熟悉的桂花香,混著腐肉的臭味——是五百年前廣寒宮的桂花釀。
悟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的金箍棒砸在地上,震得山石亂滾,"快松手!
那是往生經(jīng)的偽卷!"俺甩脫老婦人的手,陶甕"啪"地摔在地上,黑霧散了。
老婦人的臉又變回原來的模樣,她哭著說:"大師,
我兒子......""你兒子在輪回里等你。"悟空蹲下來,"別再被他們騙了。
"俺盯著地上的陶甕碎片,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嫦娥說的話:"你喝了她魂釀的酒,
她的魂就永遠(yuǎn)困在這酒壇里了。"原來,不止是翠蘭,不止是狗剩,還有無數(shù)個凡人,
都被困在這些偽經(jīng)里,成了阿儺他們的養(yǎng)料。晚上,俺蹲在篝火旁啃饅頭。悟空烤了只兔子,
遞給俺:"吃點吧。"俺接過兔子,咬了一口,肉里滲著血——不是兔子的血,是人血。
"俺指著兔肉,"這兔子......""是山下的獵戶。"悟空蹲下來,撥了撥火堆,
"他昨天殺了個人,埋在樹林里。我用金箍棒挑了他的魂,附在這兔子身上。"俺手一抖,
兔子掉在地上。悟空的話像根針,扎得俺心疼:"你......""二師兄,
你以為我們護(hù)的這和尚,真是什么金蟬子?"悟空的眼睛里閃著火,"他眉心的朱砂痣,
是如來的鎖魂??;他的袈裟,是血松皮做的;他的九環(huán)錫杖,是用十萬凡人的脊骨磨的。
"俺想起白天在破廟看見的白骨,想起沙師弟擔(dān)子里的血經(jīng),想起師父每次摸袈裟時,
眼里閃過的貪婪:"那......那師父他......""他是金蟬子,可也是個騙子。
"悟空冷笑一聲,"他說要普度眾生,可他用的經(jīng),
是阿儺他們用凡人血寫的;他說要往生極樂,可他帶我們走的,是條通往地獄的路。
"沙師弟抱著擔(dān)子走過來,擔(dān)子里的經(jīng)卷滲著血。他蹲下來,把擔(dān)子放在俺腳邊:"二師兄,
你看。"俺翻開最上面那卷,封皮上的金字正在剝落,
露出下面的血字——"騙"、"殺"、"祭"。再往下翻,每一頁都寫著凡人的名字,
有的俺認(rèn)識,有的不認(rèn)識,可每一個名字旁邊,都畫著個圈,圈里是具白骨。
"這些是......""是被阿儺他們殺死的凡人。"沙師弟的聲音發(fā)顫,
"他們的魂被封在經(jīng)卷里,成了取經(jīng)的代價。"俺摸了摸懷里的陶甕碎片,
突然想起白天那個老婦人,想起狗剩,想起翠蘭。原來,俺護(hù)了一路的,根本不是什么真經(jīng),
是具用凡人血肉堆起來的棺材。"那我們該怎么辦?"俺問。悟空站起身,
金箍棒在地上砸出深坑:"拆了雷音寺,燒了那些血經(jīng)卷,讓眾生看看,他們拜的佛,
到底是怎樣一副嘴臉。"沙師弟攥緊拳頭:"我?guī)湍銈儭?俺摸了摸肚皮上的贅肉,
突然笑了。五百年前,俺是天蓬元帥,威風(fēng)凜凜;如今,俺是豬八戒,丑得嚇人。可俺知道,
這一世的俺,不再是那個只會貪吃好色的傻子了。"好。"俺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
"俺老豬跟你們一起,拆了那座假佛堂!"山風(fēng)卷著焦灰,吹得我們衣袂翻飛。
俺摸了摸懷里的陶甕碎片,又摸了摸腰間的九齒釘耙——這耙子,原本是天庭的降妖寶杖,
如今,成了俺砸碎偽經(jīng)的武器。遠(yuǎn)處傳來師父的聲音:"悟空,八戒,沙師弟,該上路了。
"俺望著東方的天空,那里有座金瓦紅墻的寺廟,像只張著嘴的怪獸。俺笑了笑,扛起釘耙,
跟著悟空和沙師弟,往雷音寺走去。這一路,俺們要拆的不是寺廟,
是謊言;要燒的不是經(jīng)卷,是腐爛的真相。4沙和尚流沙河的水是紅的。不是晚霞染的,
不是鐵銹浸的,是從河底往上滲的血。我初到這里時,河水漫到我腰間,
腥氣裹著腐葉往鼻孔里鉆。后來我才知道,這河原是通著陰曹的,
每滴水里都泡著未輪回的魂。我常蹲在老槐樹下啃螺螄。螺螄殼是青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