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的門被推開，喧囂聲浪裹挾著回憶撲面而來。林薇站在門口，有那么一瞬想轉(zhuǎn)身離開。
十年了，高中同學(xué)聚會，聽起來美好，實則暗流涌動。她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裙擺，
邁了進去?！皢?，這不是我們班花嗎？”一個略顯發(fā)福的男人端著酒杯晃過來，
“差點認(rèn)不出來了?！绷洲泵銖娦α诵?。班花？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三十歲的她，
在一家小公司做文案，朝九晚九，工資剛夠在這座城市活下去。所謂的“花”，
早已在日復(fù)一日的加班和地鐵通勤中凋零。“張強？是你啊。
”林薇認(rèn)出這是當(dāng)年總坐最后一排的調(diào)皮男生，如今肚子圓了一圈，手腕上的表卻亮得晃眼。
“來來來，就等你了?！睆垙姴挥煞终f地拉著她往主桌走，“聽說你現(xiàn)在混得不錯？
”林薇苦笑。不知從哪傳出的謠言，說她“在跨國企業(yè)當(dāng)總監(jiān)”，她幾次在群里澄清，
卻沒人當(dāng)真。人們只愿意相信他們想相信的。圓桌旁已經(jīng)坐了十幾個人，
幾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轉(zhuǎn)過來。林薇一眼就看到了陳浩。他還是那樣，安靜地坐在角落，
仿佛周遭喧囂與他無關(guān)。十年光陰似乎格外優(yōu)待他，只是褪去了少年的青澀，
添了成熟男子的沉穩(wěn)。林薇的心沒來由地跳快了幾拍。高中三年，她暗戀了他整整三年。
那是她守得最緊的秘密，連最親密的閨蜜都沒告訴。畢業(yè)后，聽說他去了國外深造，
之后就斷了聯(lián)系?！傲洲?！這邊！”趙倩倩揮手招呼，她當(dāng)年的同桌，如今是全職太太，
嫁了個富二代，渾身名牌閃得晃眼。林薇被安排在趙倩倩和陳浩中間的座位，
這安排讓她莫名緊張?！昂镁貌灰?。”陳浩微笑，聲音比記憶中低沉了些。“是啊，十年了。
”林薇低頭整理餐巾，不敢多看他的眼睛。聚會伊始，便是不可避免的攀比環(huán)節(jié)。
趙倩倩“不經(jīng)意”地展示新買的鉆戒，張強滔滔不絕講著他創(chuàng)業(yè)融資的成功，
就連當(dāng)年最不起眼的王小胖，也已是兩個孩子的爹，手機里全是娃的照片視頻。輪到林薇，
她只簡單說：“做文案策劃，普通工作?！薄疤t虛了吧！”張強插話，
“聽說你都當(dāng)總監(jiān)了，管著一個部門呢！”林薇張口想解釋，
卻被趙倩倩打斷：“咱們林薇當(dāng)年就是才女，現(xiàn)在肯定混得不差。來，為我們的重逢干杯！
”酒杯碰撞聲中，林薇咽下了到嘴的解釋。菜過五味，酒過三巡。包間里煙霧繚繞，
酒氣熏天。已經(jīng)有人喝高了，開始追憶往昔糗事，引來陣陣哄笑。林薇不擅長喝酒，
幾杯紅酒下肚，已覺頭暈?zāi)垦?。她想停下，卻總有人來勸酒。“班花不能不給我這個面子吧？
”、“聽說你混得這么好，得多喝兩杯！”、“是不是看不起老同學(xué)？”中國式勸酒，
本質(zhì)是服從性測試，林薇想著，卻還是仰頭灌下一杯又一杯。她瞥見陳浩似乎想替她擋酒，
卻被旁人拉開：“英雄救美??？那得先自飲三杯！”漸漸地，林薇感覺房間在旋轉(zhuǎn)。
聲音忽遠(yuǎn)忽近，像是隔了一層水。她知道自己醉了，這是三十年來第一次真正喝醉。
奇怪的是，這種感覺并不壞。酒精模糊了尖銳的現(xiàn)實，柔軟了緊繃的神經(jīng)。她去洗手間，
腳步虛浮。對著鏡子，她看到自己雙頰緋紅，眼神迷離。三十歲的女人，不算老，
卻也不再年輕。眼角已有細(xì)紋，那是熬夜加班和焦慮的贈禮?！斑€好嗎？
”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林薇轉(zhuǎn)頭，是陳浩。他站在洗手間門外，似乎有些擔(dān)心。
“沒、沒事?！绷洲睌[手，卻差點失去平衡。陳浩扶住了她。他的手溫暖而有力，
透過薄薄的衣料傳到她的皮膚上。“你喝太多了?！彼f?！伴_心嘛?！绷洲毙α耍?/p>
酒精讓她大膽地盯著他的眼睛，“你知道嗎，高中時我喜歡過你?！痹捯怀隹冢?/p>
兩人都愣住了。林薇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酒精真是魔鬼，
把深藏心底的秘密就這么輕易地釋放出來。陳浩的表情看不出情緒。
他只是輕輕扶穩(wěn)她：“回去吧，大家該擔(dān)心了?！本蹠咏猜?，有人提議轉(zhuǎn)場KTV，
有人說要回家?guī)Ш⒆印Ａ洲鳖^暈得厲害，趴在桌上不想動彈。
她能感覺到有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張強毫不掩飾的打量，幾個男生曖昧的眼神，
還有陳浩若有若無的關(guān)注。成年人的聚會，暗流涌動。每個人都在評估他人的利用價值，
每個人都在尋找可能的機會。林薇模糊地想著，感覺自己像是一件商品，擺在桌上任人評鑒。
“林薇這樣沒法回去吧？”有人說?！拔宜退??！标惡平涌??！皠e啊，你也喝酒了，
不能開車。”張強湊過來，“要不我在樓上開個房間，讓班花休息一下？酒店是我哥們開的，
能給優(yōu)惠。”幾個男人交換了眼神，有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林薇想說自己可以打車回家，
但舌頭不聽使喚。世界在天旋地轉(zhuǎn)，唯一清晰的是扶在她腰間的手，不知是誰的。
最終決定是：張強去開兩間房，幾個沒怎么喝酒的同學(xué)幫忙把喝醉的人送上去。
包括完全醉倒的林薇和另外兩個同樣狀況不佳的同學(xué)。電梯里，林薇靠在角落。
陳站在她面前，像是為她隔開其他人。他的背影寬厚可靠，林薇有種想靠上去的沖動。
酒精放大了所有感官，也模糊了界限。她感到有只手似乎“不經(jīng)意”地擦過她的臀部，
但當(dāng)她回頭看，每個人都表情自然?；糜X吧？林薇不確定。醉酒的體驗很奇怪，
明明意識模糊，身體卻異常敏感。房間在頂層。張強果然有門路，拿到了行政層的套房。
“班花住這間吧。”張強刷開一扇門，“誰留下來照顧一下？”一陣微妙的沉默?！拔襾戆伞?/p>
”陳浩說，“你們?nèi)チ硪粋€房間照顧老王和小李，他們吐得厲害?！睆垙娝坪跸胝f什么，
但看了眼陳浩的表情，最終只是聳聳肩：“那有事打電話?！遍T關(guān)上了。套房寬敞豪華，
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林薇被扶到床邊坐下，感覺整個世界仍在緩慢旋轉(zhuǎn)。“喝點水。
”陳浩遞過來一瓶礦泉水，蹲下身幫她脫掉高跟鞋。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腳踝，
林薇觸電般顫了一下。“謝謝。”她小聲說，努力聚焦視線看他，“其實你不用留下來，
我可以照顧自己?！标惡铺ь^看她：“你確定？”林薇試圖站起來證明，
卻一陣眩暈向后倒去。陳浩及時接住了她。一瞬間，兩人距離極近，呼吸可聞。
時間仿佛靜止了。林薇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龐，那雙記憶中模糊的眼睛此刻清晰無比，
里面映著她迷醉的模樣。酒精沖垮了所有防備，十年暗戀的情感在這一刻決堤。她吻了上去。
陳浩僵了一瞬，然后回應(yīng)了這個吻。他的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腰，將她拉近。
這個吻帶著酒味和說不清的復(fù)雜情緒，激烈得讓人窒息。當(dāng)兩人終于分開，林薇癱軟在床上，
心跳如鼓。陳浩撐在她上方，眼神深邃?！澳阒肋@意味著什么嗎？”他的聲音沙啞。
林薇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拉下他的脖子，用行動代替語言。衣物一件件落在地毯上，
窗外城市的燈光勾勒出交疊的身影。林薇感覺自己像在海浪中起伏，
酒精讓一切感官體驗都放大而模糊。疼痛與愉悅交織，回憶與現(xiàn)實重疊。
在高潮來臨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十七歲的自己，穿著校服，站在教學(xué)樓走廊上，
偷偷望著那個清瘦少年的背影。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夜深了，酒醒了大半。
林薇躺在酒店寬敞的床上，望著天花板上復(fù)雜的水晶吊燈發(fā)呆。身旁，陳浩呼吸均勻，
已經(jīng)睡著。酒精的作用逐漸消退，理智回籠，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羞恥與后悔。
她做了什么？三十年來的謹(jǐn)慎自律，在一次同學(xué)聚會后土崩瓦解。
和一個十年未見的老同學(xué)上了床？這完全不像她會做的事。林薇輕輕起身，披上酒店浴袍，
走到落地窗前。都市的霓虹依舊閃爍，夜空中看不到星星。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
床上的陳浩動了一下，醒來發(fā)現(xiàn)她不在身邊，撐起身子：“林薇？”“我在這里。
”她沒有回頭。陳浩下床走來，從身后抱住她。他的體溫透過浴袍傳來，太過親昵，
讓林薇不適地動了動?！昂蠡诹?？”他輕聲問，下巴擱在她肩上。
林薇沉默片刻：“只是覺得不像我自己?！标惡妻D(zhuǎn)過她的身子，
認(rèn)真看著她的眼睛：“你知道嗎？高中時我也喜歡過你?！绷洲斌@訝地抬眼?！罢娴?，
”陳浩微笑，“但那時候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你成績好，長得漂亮，那么多男生追你。
而我除了打球厲害點，一無是處。”“那你為什么不說？”“膽小吧。”他聳肩，
“后來出國，就更沒機會了。今晚看到你，那種感覺又回來了。雖然方式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