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畫廊里燈光明亮。
今晚有一場小型主題畫展開幕。
香檳塔映著頭頂射燈的光，穿著體面的賓客端著酒杯，三三兩兩低聲說話，目光在墻上的畫作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心安穿了件寶藍色露肩絲絨長裙，顯得皮膚很白，身材好看。
她的長發(fā)打理得很整齊，幾縷卷發(fā)散在光溜溜的肩膀上。
臉上掛著得體的笑，琥珀色的眼睛亮閃閃的，在賓客中間來回走動，時不時和人碰下杯，輕聲介紹著作品。
看起來光彩照人，應(yīng)付得很輕松。
穆穆今晚也穿了件更顯身材的黑色小禮裙，忙前忙后協(xié)調(diào)現(xiàn)場流程，圓臉上因為忙碌泛著紅暈。
兩個高個子保鏢穿著合身西裝，看似隨意地站在展廳不太起眼的角落，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全場。
一切看著都挺完美。
畫作受好評，大家說話的氣氛也融洽。
這時，展廳入口處有點小騷動。沐汐走了進來。
她還是穿著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褲裝，面料有點反光，高跟鞋讓她本就高的個子更顯有壓迫感。
她沒拿酒，雙手隨便插在褲兜里，眼神冷冷地掃了一圈全場，最后停在正在和人說話的心安身上。
心安也看到了她，臉上的笑頓了一下，接著恢復自然，對面前的賓客點頭道歉，朝沐汐走過去。
“沐小姐，歡迎?！毙陌驳穆曇舯３侄Y貌，卻帶著點疏遠。
沐汐嘴角扯出個很淡的弧度，算是回應(yīng)。她的視線越過心安，落在主展墻正中間那幅抽象畫上。
畫作在專門調(diào)過的燈光下，金紅黑的線條顯得更詭異、更吸引人。
“畫不錯。”沐汐忽然開口，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能讓附近幾個豎著耳朵聽的賓客聽見，“心小姐運氣真好，能淘到這樣的寶貝。聽說……有這幅畫的人，都會走特別好的運氣，賺很多錢呢?！?/p>
她的話聽著像恭維，語氣卻平淡，眼神里沒一點暖意，反倒讓人覺得不舒服。
附近幾個賓客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好奇地看向那幅畫。
心安眉頭幾乎看不出地皺了下：“沐小姐說笑了，畫廊能運轉(zhuǎn)，靠的是團隊努力和藝術(shù)家的本事。”
“是嗎？”沐汐微微挑了下眉，視線終于轉(zhuǎn)回到心安臉上，那眼神帶著種冰冷的穿透力，“可我聽到些有意思的傳聞。是關(guān)于這幅畫……更早之前主人的事?！?/p>
她的聲音又壓低了點，卻像有魔力似的，讓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不少，更多人看了過來。
穆穆察覺不對勁，趕緊走過來站到心安身邊，有點警惕地看著沐汐。
沐汐像沒看見穆穆，接著用那種平穩(wěn)卻清晰的語氣說：“聽說它挑主人。能帶來大富貴，可也會招來些不好的事。它上一個主人，好像家破人亡，死得不明不白。再往前……好像也沒什么好下場?！?/p>
她輕輕嘖了一聲，搖著頭，眼神里卻全是冷意：“真可惜。這么好的畫，卻帶著這么重的怨氣和詛咒。心小姐，你最近確實賺了不少錢，可沒遇到點……特別的事嗎？晚上睡得好嗎？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這話一說，周圍幾個女賓客不自覺退了一小步，看畫的眼神從喜歡變成了懷疑和打量。
展廳里響起一陣壓低的嗡嗡說話聲。
“詛咒？真的假的？”“難怪她畫廊最近這么火……”“聽著有點嚇人啊……”
心安的臉色有點發(fā)白，是被這種明擺著的惡意中傷氣的。
她挺直后背，盯著沐汐：“沐小姐，請注意你說的話。這里是畫展，不是傳瞎話的地方。我的畫廊好好的，我自己也沒事?！?/p>
穆穆也氣得臉鼓鼓的，插嘴道：“就是！你憑什么在這兒胡說八道！”
沐汐卻只是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就是好心提醒下，畢竟這些傳聞?wù)f得有模有樣的。心小姐不信就算了。但愿……只是傳聞吧?！?/p>
說完，她意味深長地最后看了那幅畫一眼，轉(zhuǎn)身就走，一點不留戀。
高跟鞋敲地面的聲音，在突然變安靜的展廳里格外刺耳。
她走了，卻留下滿場的猜疑和冷清的氣氛。
接下來的時間，展廳里的氛圍明顯變了。
大家還是在看畫，可說話聲小了很多，目光時不時瞟向那幅抽象畫和心神不寧的心安，眼神很復雜。
原本幾個想下單的客人，也找借口匆匆走了。
畫展草草結(jié)束了。
第二天，不好的影響開始擴散。
穆穆氣喘吁吁地沖進心安辦公室，手里拿著平板電腦，臉上沒了往日的笑。
“安姐！不好了！你看這個！”她把平板遞到心安面前。
屏幕上是本地有名的藝術(shù)論壇，一個紅底置頂?shù)臒崽瑯祟}很嚇人：“驚爆！知名畫廊現(xiàn)詛咒邪畫，前主人都橫死，現(xiàn)任主人財運詭異暴漲！”
帖子內(nèi)容寫得很詳細，把那幅抽象畫的“壞歷史”說得活靈活現(xiàn)，硬把它和多年前姓趙的富豪破產(chǎn)、離奇死亡扯到一起，還暗示心安畫廊最近火得不正常，全是靠邪畫的力量。
下面的評論已經(jīng)炸了，各種猜測、害怕、幸災(zāi)樂禍的話刷了幾百條。
心安的手指有點發(fā)涼，她滑動屏幕，又看到幾個本地八卦公眾號也發(fā)了類似內(nèi)容，標題一個比一個驚悚。
電話突然地響起來。
穆穆接起，聽了兩句，臉色更難看了。
“安姐，是《藝術(shù)財經(jīng)》的記者，想問關(guān)于……關(guān)于那幅畫有詛咒的傳聞，你怎么看……”穆穆捂著話筒小聲說。
心安閉了閉眼，揮揮手：“說我不在?！?/p>
電話剛掛，又響了。
這次是之前合作得很好的策展人，語氣猶豫地問畫廊最近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原定的合作項目可能要“再想想”。
整個上午，電話響個不停，全是質(zhì)疑和打聽的。
原本預約來看畫的客戶，也紛紛打電話取消。畫廊里冷冷清清的，門口甚至有幾個好事的人探頭探腦，拿手機偷偷拍照。
兩個保鏢加強了巡邏，攔住了幾個想硬闖進來“看邪畫”的年輕人。
心安坐在辦公室里，看著窗外。
陽光很好，可她卻覺得渾身發(fā)冷。
她想不通，不過是一幅畫，怎么會被傳成這樣？沐汐就因為買不到畫，就要用這么壞的辦法害她嗎？
穆穆又走進來，這次手里拿著幾份文件，小臉拉得長長的：“安姐，剛收到郵件，城東商業(yè)中心藝術(shù)空間的項目，對方說因為最近的輿論，決定先停下合作的事了?！?/p>
她放下文件，又補充道：“還有，好幾個之前說好要借展的藝術(shù)家也打電話來，說話含糊，說想再考慮考慮……”
心安沒說話，只是看著窗外。
她的畫廊，她喜歡的事業(yè)，一夜之間就被這些荒唐的謠言蓋了層厚厚的灰。
生意受影響，名聲也壞了，合作伙伴也動搖了。
她覺得一陣無力，心里還煩。她不擅長勾心斗角，面對這種陰險的污蔑，一時竟不知道怎么有效反擊。
澄清？對方根本沒有證據(jù)，她越澄清，可能越讓人覺得是掩飾。用法律手段？謠言已經(jīng)傳開了，很難找到源頭。
“安姐，我們怎么辦??？”穆穆都快哭了，胸脯因為著急起伏著，“再這樣下去，畫廊生意真的要受大影響了！那些人說得有模有樣，好多人都信了！”
心安轉(zhuǎn)過身，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
“先別慌?！彼穆曇粲悬c累，卻盡量保持平穩(wěn)，“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能是競爭對手故意抹黑。我們做好自己的事，過段時間謠言說不定就散了。”
她嘴上安慰穆穆，也安慰自己，可心里那股不安的陰影卻越來越重。
她隱約覺得，這事絕不會輕易過去。
沐汐那雙冰冷算計的眼睛，好像還在某個角落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