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神登基他用記憶換成功,卻在仇人眼里看見自己賣掉十年記憶換取出人頭地后,
我忽然發(fā)現(xiàn)每個成功者都在重復(fù)同一句話: “感謝那些苦難與挫折。
” 直到慈善晚宴上, 被我搞垮的仇人醉醺醺拍著我肩膀說: “嘿,
知道我們?yōu)槭裁磹壅f那句臺詞嗎?
因為記憶刪除會留下條件反射般的感恩沖動—— 你賣掉的苦難,
正被做成高級雞湯賣給下一代?!?--頂樓宴會廳,“蒼穹之巔”,名字俗氣,
但確是這座城市財富塔尖的確切坐標(biāo)??諝饫锇嘿F雪茄的淡藍(lán)煙霧與香水尾調(diào)糾纏,
水晶吊燈的光芒被無數(shù)高腳杯折射,切開一片片虛情假意的笑。李明淵端著酒,
站在光暈邊緣,指間那塊新買的鉑金表帶硌著皮膚,一種陌生的、屬于“成功”的鈍痛。
他來了三個月,依舊不太習(xí)慣這種硌痛,
就像不太習(xí)慣周圍那些輕易脫口而出的億級項目和親熱到可疑的稱呼。但他適應(yīng)得極快,
快得令他自己都偶爾心驚。就像此刻,他精準(zhǔn)地在一群腦門發(fā)亮的中年男人里找到目標(biāo)劉總,
用一句恰到好處的自嘲切入,引出對方最近收購的海外酒莊,并在對方略顯驚訝的眼神里,
流暢地接上那產(chǎn)區(qū)特定年份的降雨數(shù)據(jù)。劉總臉上的驚訝化為一種更實質(zhì)的興趣,
身體語言悄然開放。成了。又一個突破口。李明淵微笑著,抿了一口杯中物,酒液澀而回甘,
像極了他這三個月的人生。意識里某個角落輕輕抽動了一下,很輕微,像隔著厚棉絮的針扎。
他知道那是什么。每次他精準(zhǔn)“猜”中某個關(guān)鍵信息,
或在絕境中憑“直覺”找到那唯一生路時,這種抽動就會出現(xiàn)。那是代價。
十年灰敗、掙扎、充滿屈辱和失敗的記憶換來了此刻的洞察、手腕、近乎預(yù)知般的商業(yè)嗅覺。
交易很簡單,那個藏在都市怪談深處的“憶巢”公司,像個冰冷高效的當(dāng)鋪,
一手抽走他沉重如山的過去,一手注入他夢寐以求的“天賦”。
他甚至不記得那十年具體失去了什么,只留下一種模糊的感覺——那很苦,很累,
不值得記住??粘鰜淼牡胤剑灰环N強大的、近乎本能的“能力”填滿。
還有一句莫名其妙刻在骨子里的話。看,劉總正說到動情處,眼眶微紅,
聲音哽咽:“……所以啊,明淵,走到今天,我真是……真是感謝那些年的苦難與挫折!
沒有那些磨礪,哪有現(xiàn)在的我?”他揮舞著胖手,差點打翻侍者的托盤。
李明淵臉上的微笑無懈可擊,點頭,舉杯:“劉總說得對,至理名言。我也一直這么認(rèn)為,
苦難是金?!痹挸隹?,流暢自然,仿佛已說過千百遍。但他心里那根針,又輕輕扎了一下。
這場景太熟悉了。這三個月,他聽過無數(shù)次。酒桌上,會議室里,
哪怕是一次偶然的電梯邂逅,只要談到成功,這些功成名就的男人女人,無論粗鄙還是優(yōu)雅,
最終都會殊途同歸,用各種聲調(diào)、各種語言,復(fù)讀機(jī)一樣吐出這句:“感謝苦難與挫折。
”起初他以為是成功者的標(biāo)配謙虛,或是某種矯情的儀式。后來覺得像黑話,
一種確認(rèn)對方是“同類”的暗號。他甚至無意識地學(xué)會了,并在需要時熟練運用,效果非凡。
它像一把萬能鑰匙,能瞬間打開這些成功人士的心防,換來認(rèn)同和“你懂的”眼神。但這次,
針扎的感覺格外清晰。為什么是同一句?一字不差?連那飽含感情的哽咽都如出一轍?
“……明淵?李總?”劉總的聲音把他拉回。“抱歉,走神了?!崩蠲鳒Y笑容無縫銜接,
“想起一些……過去的艱難?!彼炀毜剡\用著那套說辭,心里那點疑慮被迅速壓下去,
沒必要深究,有用就行。他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都證明那場交易值得。晚宴漸入高潮,
慈善拍賣開始。李明淵志在必得地拍下一件不起眼的古玉,不是為了慈善,
而是因為它能討好另一位關(guān)鍵人物。舉牌,落槌,微笑,接受祝賀。行云流水。
他享受著這種掌控感。一個略顯踉蹌的身影撞開這完美的節(jié)奏。酒氣撲面而來,
混雜著高級古龍水也無法掩蓋的酸腐味。是王碩。那個三個月前還把他踩在腳下,
奪走他最后一份希望、讓他不得不走進(jìn)“憶巢”的仇人。如今的公司破產(chǎn),聲名狼藉,
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王碩眼球渾濁,死死盯著他,咧開一個難看的笑,
伸手重重拍打他的肩膀,力量大得讓李明淵微微皺眉?!袄睢蠲鳒Y!好……好樣的!
”王碩舌頭打結(jié),“爬得快!真快!比我……比我們當(dāng)年……還快!”周圍目光掃來,
帶著看戲的玩味。李明淵保持風(fēng)度,對旁人無奈一笑,示意這是個意外。他想撥開王碩的手,
那手卻像黏在他肩上。“滾開,王碩,你喝多了?!薄岸啵繘]……沒多!”王碩湊近,
酒臭幾乎噴到他臉上,壓低的聲音卻帶著一種詭異的清醒,
“看你……看你現(xiàn)在……人模狗樣……也會說那……那句了吧?感謝苦難……嗯?感謝挫折?
”李明淵身體一僵。王碩嘿嘿笑起來,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種瘋狂又譏誚的光,
他再次用力拍打李明淵的肩膀,像在確認(rèn)什么。
“嘿……小子……知道……知道我們?yōu)槭裁础紣壅f這句……屁話嗎?”音樂聲,
談笑聲在周圍涌動,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開。
李明淵聽見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了一下。王碩的臉扭曲著,聲音更低,更清晰,
它……它留地方啊……空蕩蕩的……得填點東西……不然……人要垮的……”他打了個酒嗝,
身體晃了一下,手指用力摳進(jìn)李明淵的西裝肩線。
就跟按了開關(guān)一樣……必須說……必須感謝……不然這里……”他另一只手指著自己太陽穴,
眼神渙散了一瞬,“……空得……發(fā)慌……”李明淵站在原地,血冷了下去。
肩上的手沉重如鐵。王碩的臉猛地又湊近,鼻尖幾乎相抵,那雙醉眼死死鎖住他,
最后的語句,輕得像毒蛇吐信,卻帶著驚天動地的轟鳴,
貴……騙下一波……像你這樣的……傻小子……來買……來喝……來忘……”他猛地被推開,
王碩踉蹌著,被兩個匆忙趕來的侍者扶住,
嘴里還在含糊地嘟囔:“感恩……要感恩……嘿嘿……感恩……”侍者連聲道歉,
將幾乎不省人事的王碩拖離。周圍投來幾道好奇的目光,隨即又散去,融入宴會永恒的喧囂。
一個小插曲,無人在意。李明淵僵在原地。水晶燈的光芒碎在他驟然收縮的瞳孔里,
冰冷刺目。指尖的高腳杯不知何時被捏得太緊,杯腳傳來細(xì)微的顫栗。
肩上被王碩拍打過的地方,殘留著一種黏膩的觸感,還有那話語的重量,壓得他肩骨生疼。
“……你賣掉的……正被做成高級雞湯……賣給下一代……”每一個字都在腦海里瘋狂撞擊,
試圖撬開那扇被他親手鎖死、并以為早已扔掉鑰匙的門。門后是什么?空的。交易時,
“憶巢”那個穿著一絲不茍、笑容標(biāo)準(zhǔn)得像刻度尺的女人說過:“您不會記得您失去了什么,
只會享受您得到的?!彼?dāng)時只覺得解脫。現(xiàn)在,那片被精準(zhǔn)切除的空無,第一次有了形狀。
它不再僅僅是換取天賦的代價,而是一個……被刻意留下的傷口,一個被編程的空洞。
一句強制性感恩的指令,被深深植入這片空無之上,成為條件反射。所以那些成功者,
那些“前輩”們,才會像被統(tǒng)一輸入了代碼的機(jī)器,在不同場合、用不同聲調(diào),
重復(fù)著同一句“感謝苦難”。那不是感悟,是程序運行。不是頓悟,是生理缺陷。
而他的苦難,他那十年掙扎求存、耗盡血淚卻一無所獲的歲月,被抽走了,榨取了,然后呢?
王碩說什么?加點料……熬成高級雞湯……賣給下一波?胃里一陣翻攪。
晚宴精致的餐點和美酒變成某種令人作嘔的混合物,頂在喉嚨口。
他幾乎能想象出那個畫面:某個冰冷的、他從未見過的“憶巢”車間,流水線上,
無數(shù)像他一樣被剝離的灰色記憶團(tuán)被投入巨大的容器,
提煉、調(diào)味、包裝……然后貼上“勵志”、“成功學(xué)”、“逆襲經(jīng)典”的標(biāo)簽,
灌輸給新的、絕望的、渴望一步登天的靈魂。他們喝著用前人血肉和痛苦熬制的湯,
然后走上戰(zhàn)場,重復(fù)循環(huán)。成功了,便也加入感恩的隊伍,成為活體廣告。失敗了?
大概連成為原料的資格都沒有,悄無聲息地爛在泥里。那他自己喝過嗎?
在那些窮困潦倒、走投無路的日子里,他是否也曾啃著冷饅頭,
對著手機(jī)屏幕上那些光鮮的成功學(xué)大師,心生羨慕,灌下過一碗碗熱氣騰騰的“雞湯”?
而那湯里,是否正翻滾著某個“李明淵”未來的痛苦?一種前所未有的惡心和寒意席卷了他。
他環(huán)顧四周。燈光依舊璀璨,笑容依舊得體,酒杯碰撞聲清脆悅耳。但他看到的,
不再是一場精英薈萃的盛宴。他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無聲的養(yǎng)殖場。
一個個衣冠楚楚的成功者,微笑著,彼此點頭致意,
交換著被設(shè)定好的暗號——“感謝苦難”。他們的眼神深處,
是否也藏著一絲和他此刻相同的、對自身空洞的驚恐?還是早已麻木,
欣然享受著程序帶來的舒適?劉總正在不遠(yuǎn)處和人談笑風(fēng)生,紅光滿面,
剛才那句“感謝苦難”說得情真意切。此刻再看,那表情虛假得令人頭皮發(fā)麻。每一個人。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可能和他一樣,是病人,是容器,是產(chǎn)品,同時也是……推銷員。
他抬起手,看著那只價值不菲的鉑金手表。秒針平穩(wěn)滑行,
記錄著他用十年記憶換來的、嶄新的、成功的人生。每一秒,都在提醒他,
他此刻站立的位置,是由怎樣的交易墊就。那些被賣掉的,真的消失了嗎?
還是換了一種更可怕的方式,永恒輪回?王碩被拖走的方向早已空無一人,
但那帶著酒臭的詛咒般的低語,卻像無數(shù)細(xì)小的冰錐,持續(xù)不斷地鑿擊著他的神經(jīng)。
“……騙下一波……傻小子……”音樂換了更激昂的曲調(diào),
慈善拍賣師用煽情的語調(diào)請上下一件拍品。有人笑著過來,想與他碰杯。
李明淵猛地后退一步,避開了那只伸過來的酒杯。他的動作有些突兀,引來對方詫異的一瞥。
他張了張嘴,喉嚨干澀發(fā)緊。
那句刻入骨髓、演練過無數(shù)次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感謝那些苦難與挫折”。但這一次,
話到嘴邊,硬生生卡住。冰冷的恐懼,終于壓倒了那條件反射的感恩沖動。
他站在流光溢彩的宴會中央,站在成功的頂峰,卻感到自己正站在一個巨大謊言的懸崖邊緣,
腳下是萬丈虛空。而他剛剛聽見的,是整個虛空回蕩的、來自無數(shù)個“他”的、空洞的回聲。
第二章:空洞的回響拍賣槌落下的聲音清脆,像一枚金色的印章,
蓋棺定論了李明淵今晚的又一次小小勝利。那塊成色普通的古玉,
因其原主人的顯赫而價值倍增,被他以一個略顯夸張的價格收入囊中。
周圍投來更多贊賞或探究的目光,幾個之前對他還持觀望態(tài)度的人,此刻也端著酒杯,
自然地圍攏過來。李明淵嫻熟地應(yīng)對著,臉上是經(jīng)久不息的、恰到好處的微笑。
他談?wù)撝衿鞯陌鼭{和年代,言辭間不經(jīng)意透露出對某段冷門歷史的見解,
再次精準(zhǔn)地投合了在場某位收藏大鱷的喜好。對話氣氛熱烈融洽???,多么簡單。
就像有一套無形的劇本,而他恰好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每一步都踩在最正確的節(jié)拍上。
“……所以說,成功絕非偶然?!币粋€略顯沙啞的女聲切入談話圈。是張瀾,
一位以投資眼光毒辣著稱的女強人,旗下基金規(guī)模驚人。她剛剛結(jié)束與別人的談話,
轉(zhuǎn)身加入了這邊,目光落在李明淵身上,帶著審視,也有一絲難得的認(rèn)可。
“明淵最近幾個項目的操作,真是讓人眼前一亮?!薄皬埧傔^獎了。”李明淵微微頷首,
姿態(tài)放得極低,“不過是運氣好了點,抓住了機(jī)會?!薄斑\氣?”張瀾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她指尖夾著細(xì)長的香煙,煙霧裊裊升起,“年輕人,過度的謙虛就是驕傲。
哪有什么憑空而來的運氣?”她頓了頓,吸了口煙,眼神透過煙霧,
似乎看向了某些并不存在于這璀璨大廳里的遙遠(yuǎn)過往。她的聲音沉了下去,
帶上一種被歲月打磨過的、恰到好處的感慨:“都是磨出來的。我現(xiàn)在回過頭看,
真的感謝那些年的苦難與挫折。沒有那些摔打,練就不出現(xiàn)在的眼光和定力。明淵,
你說是不是?”來了。又來了。那句話像一枚準(zhǔn)點敲響的鐘,
穿透香檳氣泡的碎裂聲和低語笑談,清晰地撞進(jìn)李明淵的耳膜。“感謝那些年的苦難與挫折。
”與劉總之前說過的,幾乎一字不差。甚至連那短暫停頓的節(jié)奏,
那語氣里混合的追憶、感慨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仿佛品嘗過痛苦余味后的微妙滿足感,
都如出一轍。李明淵臉上的笑容毫無破綻,甚至在他自己意識到之前,
話語已經(jīng)流暢地接了上去:“張總說的是至理。我也一直堅信,
真正的能力往往誕生于逆境之中,過去的磨礪都是寶貴的財富?!蓖昝?。得體。無可挑剔。
他甚至看到張瀾眼中閃過一絲“孺子可教”的贊賞。但在他意識的最深處,
某根弦卻被這次重復(fù)撥動了,發(fā)出一種細(xì)微卻持續(xù)不斷的嗡鳴。第一次聽劉總說,
可以認(rèn)為是巧合,是成功人士共享的一種感悟。但這接踵而來的第二次,
由完全不同類型的成功者說出,帶著高度一致的核心措辭和情感模式,
就開始散發(fā)出一種非自然的、機(jī)械般的詭異感。心臟似乎漏跳了一拍,
那被抽空的十年所在區(qū)域,傳來一陣短暫的、無法形容的虛空絞痛。很輕微,轉(zhuǎn)瞬即逝,
卻被李明淵敏銳地捕捉到了。仿佛那句話是一個開關(guān),不僅啟動了他的語言反射,
還短暫接通了某個被遺忘的傷口。談話在繼續(xù),
張瀾開始分享一個她早年創(chuàng)業(yè)時“艱難”的小故事——無非是幾天幾夜不眠不休搞定方案,
最終贏得客戶青睞的橋段。李明淵配合地聽著,適時露出欽佩的表情,
但一部分注意力已經(jīng)抽離出來。他狀若無意地移動視線,像一個幽靈,
悄然巡視著這片流光溢彩的國度。斜對面,那位靠電商直播一夜暴富的年輕總裁,
正摟著同伴的肩膀,聲音因激動而拔高:“……哥們兒,真不是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