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時，南方的雨總來得纏綿。陳敬言站在外科手術(shù)室門口，看著玻璃窗上蜿蜒的雨痕，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機震了震——是蘇婉寧發(fā)來的消息：“手術(shù)還沒結(jié)束嗎？我在護士站給你留了熱粥，記得結(jié)束后過來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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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尖快速回復(fù)“知道了”，剛收起手機，護士長就推著手術(shù)器械車走了過來：“陳醫(yī)生，3床的急診脾破裂患者馬上到，家屬說患者是車禍傷，血壓已經(jīng)降到80/50了，得立刻手術(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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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言的神色瞬間凝重起來。脾破裂屬于急腹癥，出血量大會直接危及生命，手術(shù)必須爭分奪秒。他快步走進更衣室，換上手術(shù)衣，戴上無菌手套，指尖劃過冰涼的手術(shù)刀時，多年的臨床經(jīng)驗讓他迅速冷靜下來——從醫(yī)五年，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在實驗室里緊張到手抖的學生，可每次面對急診手術(shù)，心臟還是會忍不住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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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shù)室的燈亮起時，患者已經(jīng)被推了進來。監(jiān)護儀發(fā)出“滴滴”的警報聲，顯示心率過快、血壓偏低。麻醉醫(yī)生正在快速推注麻醉藥，護士們忙著建立靜脈通路、準備輸血。陳敬言俯身查看患者的腹部體征，又快速翻閱病歷：“患者年輕，無基礎(chǔ)病史，先做腹腔探查，找到出血點立即止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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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shù)刀劃開皮膚的瞬間，鮮血涌了出來。陳敬言的手穩(wěn)如磐石，止血鉗精準地夾住出血的血管，助手遞來縫合線時，他的手指靈巧地穿梭，每一針的間距都控制得恰到好處。手術(shù)臺上方的燈光刺眼，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滴在手術(shù)衣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他不敢分心，目光緊緊鎖定在患者的腹腔內(nèi)——脾破裂的位置比預(yù)想中更隱蔽，周圍還伴著腸管挫傷，稍有不慎就會造成二次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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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的雨還在下。當陳敬言終于將破裂的脾臟切除，縫合好腹腔時，監(jiān)護儀上的血壓和心率終于恢復(fù)了正常。他松了口氣，摘下手套時，才發(fā)現(xiàn)指尖已經(jīng)因為長時間用力而泛白，后背的手術(shù)衣也早已被汗水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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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手術(shù)室時，已是深夜十一點。走廊里的燈大多滅了，只有護士站還亮著一盞暖黃色的燈。陳敬言走過去，看到蘇婉寧趴在護士站的桌子上，頭枕著胳膊，睡得很熟，旁邊放著一個保溫桶，上面貼著一張便簽：“粥在里面，記得熱一下再吃，我在休息室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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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拿起保溫桶，動作放得極輕，生怕吵醒她。保溫桶還是熱的，打開一看，里面是小米粥，還臥了一個荷包蛋——他胃不好，蘇婉寧總說小米粥養(yǎng)胃，每次他做晚班手術(shù)，都會給他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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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言坐在護士站的椅子上，慢慢喝著粥。小米粥的暖意順著喉嚨滑進胃里，驅(qū)散了手術(shù)帶來的疲憊。他看著蘇婉寧熟睡的側(cè)臉，她的睫毛很長，在燈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眼角有淡淡的黑眼圈——最近內(nèi)科患者多，她連著值了好幾個夜班，肯定也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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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粥，陳敬言輕輕把保溫桶收好，又拿了件外套，蓋在蘇婉寧身上。他沒有叫醒她，只是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拿出手機，翻看白天沒來得及看的消息——大多是科室群里的工作通知，還有母親發(fā)來的關(guān)心：“最近降溫，記得加衣服，別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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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蘇婉寧慢慢醒了過來。她揉了揉眼睛，看到陳敬言坐在旁邊，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手術(shù)結(jié)束了？怎么不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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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睡得香，沒舍得叫?！标惥囱孕α诵?，伸手幫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fā)，“現(xiàn)在幾點了？你明天還要上班，趕緊回去休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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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十二點多了，”蘇婉寧看了看手機，站起身，“我跟護士長換了班，明天上午休息，我陪你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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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出醫(yī)院時，雨已經(jīng)停了。夜風吹在臉上，帶著一絲涼意，路邊的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偶爾有晚歸的車輛駛過，車燈短暫地照亮路面，又很快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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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手術(shù)還順利嗎？我看你進去了四個多小時，一直很擔心?！碧K婉寧走在陳敬言旁邊，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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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算順利，就是出血有點多，好在患者年輕，恢復(fù)起來應(yīng)該會快些?！标惥囱晕兆∷氖郑氖钟行?，他下意識地把她的手揣進自己的口袋里，“以后別等我這么晚了，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別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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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可我不看到你平安出來，心里不踏實?！碧K婉寧靠在他的肩膀上，聲音軟軟的，“你每次上手術(shù)臺，我都在心里祈禱，希望你能順順利利的，希望患者能平平安安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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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言心里一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他知道，作為醫(yī)生的家屬，蘇婉寧比別人承受著更多的擔憂——他上手術(shù)臺時，她要擔心他的安全；他遇到難纏的患者時，她要安慰他的情緒；他因為工作忙忽略她時，她還要默默體諒。這份理解，比任何情話都讓他覺得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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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時，已經(jīng)快一點了。蘇婉寧去廚房給陳敬言倒了杯溫水，又拿了條熱毛巾，遞給他：“擦擦臉，趕緊洗澡休息，明天我給你做你愛吃的紅燒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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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言接過熱毛巾，擦了擦臉，疲憊感瞬間涌了上來。他走進浴室，熱水澆在身上，緩解了肌肉的酸痛。出來時，看到蘇婉寧已經(jīng)把他的睡衣放在了床上，還幫他把明天要穿的白大褂熨燙平整，疊放在床頭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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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睡吧，我已經(jīng)把鬧鐘定好了，明天早上叫你?！碧K婉寧躺在旁邊，幫他蓋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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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言握住她的手，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他睡得很沉，夢里沒有手術(shù)臺的燈光，沒有監(jiān)護儀的警報聲，只有蘇婉寧溫柔的笑容，和家里淡淡的飯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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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樣在忙碌中一天天過去。陳敬言的醫(yī)術(shù)越來越精湛，成為了外科的骨干醫(yī)生，很多復(fù)雜的手術(shù)都由他主刀；蘇婉寧也從一名普通護士成長為內(nèi)科的護理組長，不僅護理技術(shù)過硬，還能很好地協(xié)調(diào)團隊工作，得到了患者和同事的一致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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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來臨時，醫(yī)院里的患者突然多了起來，流感肆虐，內(nèi)科病房住滿了病人，蘇婉寧忙得腳不沾地。有天晚上，她值夜班，忙到凌晨兩點，才終于有空坐在護士站休息。剛喝了一口熱水，就看到陳敬言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個保溫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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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來了？今天不是你值夜班啊?！碧K婉寧驚訝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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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做完一臺手術(shù)，想著你肯定還沒吃飯，就給你帶了點餃子?！标惥囱园驯乇f給她，“是你愛吃的白菜豬肉餡，我媽下午包的，我加熱了一下，還熱著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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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寧接過保溫杯，打開一看，餃子還冒著熱氣。她拿起一個，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嘴里散開，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最近太忙，她已經(jīng)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陳敬言總是這樣，不管多忙，都能記住她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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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點吃，別燙著?！标惥囱宰谒赃?，看著她吃餃子的樣子，眼里滿是溫柔，“今天收了多少病人？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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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八個，有三個是重癥流感，一直在發(fā)燒，剛才還在給他們物理降溫。”蘇婉寧一邊吃，一邊說，“好在同事們都很幫忙，不然我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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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太累了，就跟護士長說，別硬撐著?！标惥囱陨焓置嗣念~頭，“還好沒發(fā)燒，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別被傳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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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都戴了口罩，也勤洗手?！碧K婉寧笑了笑，把一個餃子遞到陳敬言嘴邊，“你也吃一個，剛做完手術(shù)，肯定也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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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言張嘴咬了一口，餃子的香味在嘴里散開，心里暖暖的。兩人坐在護士站，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著餃子，窗外的夜色很深，護士站的燈光卻格外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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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陳敬言遇到了一個棘手的病例——一位老年患者，患有胃癌，還伴有嚴重的心臟病，手術(shù)風險很高?？剖依锏尼t(yī)生討論了很久，都覺得手術(shù)難度太大，建議保守治療?？苫颊叩募覍賵猿忠鍪中g(shù)，說“只要有一線希望，就不想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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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言看著患者的病歷，心里很糾結(jié)。保守治療意味著患者的生命可能只剩下幾個月，可手術(shù)的話，患者很可能下不了手術(shù)臺。他翻來覆去地看了一夜的病歷，又查閱了大量的文獻，終于制定出了一套詳細的手術(shù)方案——先通過介入治療改善患者的心臟功能，再進行胃癌根治術(shù)，手術(shù)過程中由心內(nèi)科醫(yī)生全程監(jiān)護，確?；颊叩纳w征穩(wěn)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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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shù)那天，陳敬言從早上八點一直忙到下午四點。手術(shù)過程中，患者的心臟出現(xiàn)了兩次心律失常，好在心內(nèi)科醫(yī)生及時處理，才化險為夷。當他終于將腫瘤切除，縫合好傷口時，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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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手術(shù)室，陳敬言看到患者的家屬在門口焦急地等待，看到他出來，趕緊圍了上來：“陳醫(yī)生，手術(shù)怎么樣？我父親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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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shù)很成功，腫瘤已經(jīng)切除了，患者現(xiàn)在生命體征穩(wěn)定，只要術(shù)后恢復(fù)得好，應(yīng)該沒問題。”陳敬言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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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屬們一下子就哭了，拉著他的手不停地道謝。陳敬言看著他們激動的樣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這就是他當醫(yī)生的意義，用自己的醫(yī)術(shù)，給患者帶來希望，給家庭帶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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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陳敬言剛坐下，就看到蘇婉寧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杯熱咖啡：“手術(shù)順利嗎？我聽護士說你做了八個小時，肯定累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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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順利，患者現(xiàn)在情況很好?！标惥囱越舆^咖啡，喝了一口，咖啡的苦味中帶著一絲甜味，是他喜歡的味道，“剛才家屬拉著我的手道謝，我突然覺得，再累也值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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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能行?！碧K婉寧坐在他旁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你啊，每次遇到難辦的病例，就跟自己較勁，以后別這么拼了，身體要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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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陳敬言握住她的手，“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不管手術(shù)多難，只要想到你還在等我，我就有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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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寧的臉頰一下子紅了，她低下頭，嘴角卻忍不住向上揚。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他們身上，溫暖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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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時，陳敬言做了蘇婉寧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兩人坐在餐桌前，一邊吃飯，一邊聊著白天的工作。蘇婉寧說今天有個小患者，因為害怕打針哭了很久，她給小患者講了個故事，小患者就勇敢地伸出了胳膊；陳敬言說今天有個術(shù)后患者，恢復(fù)得很好，特意給他送了一面錦旗，上面寫著“妙手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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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蘇婉寧收拾碗筷，陳敬言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客廳里的燈光很暖，電視里播放著輕柔的音樂，空氣中飄著飯菜的香味。他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真好——有自己熱愛的事業(yè)，有自己心愛的人，每天都過得充實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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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呢？”蘇婉寧走過來，坐在他旁邊，靠在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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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我們認識這么多年，從醫(yī)學院到醫(yī)院，一起經(jīng)歷了這么多，真好?！标惥囱暂p輕抱住她，“以后，我們還要一起走下去，一起見證更多患者康復(fù)，一起慢慢變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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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寧“嗯”了一聲，閉上眼睛，靠在他的懷里。她知道，未來的日子里，還會有很多忙碌的夜晚，還會有很多棘手的病例，還會有很多風風雨雨，可只要有陳敬言在身邊，她就什么都不怕。他們的愛情，就像手術(shù)臺上的燈光，雖然經(jīng)歷過風雨，卻始終明亮溫暖；他們的醫(yī)路同行，就像深夜里的守候，雖然平凡，卻充滿了幸福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