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翠攥著那把磨得發(fā)亮的柴刀，后背抵著冰涼的巖壁，心臟跳得像要撞碎肋骨。三個滿臉橫肉的山匪正獰笑著逼近，領頭的絡腮胡手里的鐵鏈子“嘩啦”作響——半個時辰前，她剛打完獵下山，就被這伙人堵在了這片荒僻的山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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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長得真標志，跟哥哥們回山寨享福去！”絡腮胡伸手就要抓她的胳膊，阿翠眼底閃過一絲狠勁，揮刀就朝他手腕砍去?？伤粋€姑娘家，力氣終究抵不過常年打家劫舍的山匪，柴刀沒劈中目標，反而被絡腮胡一腳踹在膝蓋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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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聲震徹山谷的虎嘯突然響起，山風卷著濃烈的腥氣撲面而來。山匪們臉色驟變，回頭望去，只見一頭吊睛白額虎正從密林里緩步走出——它體型比尋常老虎壯碩一倍，渾身黑黃相間的皮毛油光水滑，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像兩盞燈籠，死死盯著絡腮胡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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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虎！”一個瘦小山匪嚇得腿都軟了，轉身就想跑。白額虎猛地撲了上去，一爪子拍在他背上，瘦小山匪慘叫一聲，滾出老遠，半天爬不起來。絡腮胡強作鎮(zhèn)定，舉起鐵鏈子朝老虎甩去：“孽畜，休要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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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額虎不屑地低吼一聲，身形一閃就繞到絡腮胡身后，用腦袋狠狠一頂。絡腮胡重心不穩(wěn)，摔了個狗啃泥，還沒等他爬起來，老虎已經用前爪按住了他的后背，血盆大口湊到他脖頸邊，只要再用力一分，就能咬斷他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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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饒命！”絡腮胡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求饒，“我們再也不敢了，求虎大王放我們一條生路！”白額虎盯著他看了片刻，緩緩松開爪子，朝著密林的方向吼了一聲。山匪們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連掉在地上的包裹都忘了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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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翠癱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白額虎，心里又怕又奇。這老虎明明如此兇猛，卻偏偏沒有傷害她，反而像是在保護她。更讓她疑惑的是，老虎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藏著一絲熟悉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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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嗎？”阿翠試探著問道，“當年雪地里的那只小虎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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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額虎聞言，琥珀色的眼睛亮了亮，慢慢走到她面前，用大腦袋輕輕蹭了蹭她的手背。阿翠的心猛地一震——五年前的冬天，她在山里打獵時，發(fā)現(xiàn)了一只被獵人陷阱夾傷腿的小虎崽，渾身凍得瑟瑟發(fā)抖。她不顧父親的反對，把小虎崽帶回家養(yǎng)傷，直到開春才把它送回山林。當時小虎崽也是這樣，用腦袋蹭她的手，眼神溫順又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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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你?！卑⒋溲劭粢粺?，伸手摸了摸老虎的耳朵，“沒想到你都長這么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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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額虎低吼一聲，像是在回應她。它繞著阿翠轉了兩圈，然后朝著山外的方向甩了甩尾巴，示意她跟上。阿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跟著老虎一起朝山下走去。一路上，遇到陡峭的山坡，老虎就會停下來，讓她扶著自己的背過去；遇到小溪，老虎就會蹲下身，讓她騎在自己背上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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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村口時，白額虎突然停了下來，朝著村西的方向吼了一聲。阿翠順著它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個身穿粗布短褂的年輕漢子正挑著柴擔走來，額頭滿是汗珠，卻依舊走得穩(wěn)健。那是村里的樵夫石勇，為人正直憨厚，上次阿翠父親上山打獵摔斷了腿，還是石勇每天上山采草藥，悉心照料了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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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哥。”阿翠笑著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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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勇看到阿翠，臉上頓時露出憨厚的笑容：“阿翠妹子，你怎么在這兒？這老虎……”他看到阿翠身邊的白額虎，頓時緊張起來，握緊了手里的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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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哥別怕，它不會傷人的?！卑⒋溥B忙解釋，“它是我五年前救的那只小虎崽，今天還救了我一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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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勇這才放下心來，走到阿翠面前，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剛才我在山上聽到虎嘯，還以為出什么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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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多虧了它?！卑⒋渲噶酥赴最~虎，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她其實早就對石勇有好感，只是女孩子家臉皮薄，一直不好意思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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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額虎看著兩人，琥珀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它突然用腦袋把阿翠往石勇身邊推了推，然后叼起石勇掉在地上的柴刀，朝著山林的方向跑去，跑了幾步還回頭看了看，像是在催促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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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翠和石勇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石勇?lián)狭藫项^，不好意思地說：“阿翠妹子，我……我其實早就喜歡你了。要是你不嫌棄我是個粗人，我想娶你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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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翠臉頰通紅，輕輕點了點頭：“我愿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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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白額虎又跑了回來，嘴里叼著一朵鮮艷的山茶花，放在阿翠面前。阿翠拿起山茶花，看著白額虎，心里滿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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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阿翠和石勇舉行了婚禮?；槎Y當天，白額虎還特意來了，蹲在院門口，看著新人拜堂，琥珀色的眼睛里滿是溫和。村民們都說，這老虎是上天派來的媒人，要是沒有它，阿翠和石勇也成不了親。從那以后，大家都叫它“虎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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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阿翠和石勇的日子過得十分幸福。石勇每天上山砍柴、打獵，阿翠則在家織布、做飯，偶爾還會帶著一些肉干和草藥去山里找白額虎。白額虎也時常會把自己捕到的獵物放在他們家門口，像是在照顧自己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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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村里來了一伙流民，搶走了好幾戶村民的糧食。石勇帶著村民們去追，卻被流民圍困在山谷里。就在危急關頭，白額虎突然帶著一群老虎趕來，流民們嚇得魂飛魄散，紛紛放下糧食投降。村民們對“虎媒”更是感激不盡，每逢過節(jié)，都會帶著祭品去山里祭拜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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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后，阿翠和石勇都老了，他們的孩子也長大了。白額虎也漸漸變得蒼老，皮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行動也慢了下來。阿翠依舊每天都會去山里看它，給它帶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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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飄著雪花的冬天，阿翠像往常一樣去山里找白額虎，卻發(fā)現(xiàn)它靜靜地躺在雪地里，已經沒了氣息。阿翠抱著老虎的尸體，哭得撕心裂肺。石勇和村民們趕來，把白額虎葬在了當年阿翠救它的地方，還立了一塊石碑，上面刻著“虎媒之墓”四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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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xiàn)在，村里還流傳著阿翠和石勇的愛情故事，還有那只通人性的“虎媒”。人們都說，只要心懷善意，連猛獸都會成為你的朋友，而那些善良的舉動，也總會得到最溫暖的回報。
? ? ? ?暮春的雨絲斜斜打在青石板上，晚兒守著街角那方小小的胭脂攤，指尖反復摩挲著一盒賣不出去的海棠色胭脂。攤前行人寥寥，偶有駐足的婦人，聞了聞胭脂的廉價粉質味，便搖著頭走開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這是常年舂磨花瓣、攪拌膏脂磨出的薄繭，可即便如此，掙來的銅錢也只夠勉強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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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這胭脂怎么賣？”一個清泠如泉水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晚兒抬頭，只見一位白衣女子立在攤前，素色衣裙不染纖塵，發(fā)間只別著一支白玉簪，面容清麗得不像凡塵之人。最奇的是她的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琉璃珠，帶著一絲淡淡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