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棚戶區(qū)倉庫前的血跡被寒風(fēng)凍成了暗紅色。林野靠在墻角，看著刀疤哥帶著小弟收拾殘局，嘴角扯出一抹冷硬的弧度——剛才那場混戰(zhàn)，他不僅打跑了鼠哥，更在刀疤的手下里立住了腳。
“野子，夠狠！”刀疤哥走過來，扔給他一瓶劣質(zhì)白酒，“喝點，活血化瘀?！?/p>
林野接過酒瓶，擰開蓋子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了幾分。“謝刀疤哥。”他低聲道，目光落在遠(yuǎn)處老城區(qū)的方向，那里藏著他最想撕碎的人。
刀疤哥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挑眉道：“看啥？惦記著哪個仇家？”
林野攥緊酒瓶，指節(jié)發(fā)白：“趙衛(wèi)東，老城區(qū)的，殺了我爹。”
刀疤哥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咂了咂嘴：“趙衛(wèi)東？這主兒不好惹，跟派出所李所長是拜把子兄弟，手下還有二十多個能打的，在老城區(qū)說一不二。你想動他，難?！?/p>
“再難，也得動。”林野的聲音像淬了冰，“我爹不能白死?！?/p>
刀疤哥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笑了：“有種！跟我年輕時候一個樣。不過報仇不是蠻干，得等機會。這樣，以后你跟著我，我?guī)闶煜そ堑牡郎弦?guī)矩，等你混出點名堂，咱們再想辦法摸趙衛(wèi)東的底?！?/p>
林野心里一動，他知道刀疤哥這話是真心的。在道上混，沒人愿意平白無故得罪趙衛(wèi)東，但刀疤哥愿意幫他，既是看重他的狠勁，也是想借他的手，削弱老城區(qū)的勢力——畢竟，刀疤的地盤在城南，一直被趙衛(wèi)東壓著一頭。
“我聽刀疤哥的?！绷忠把鲱^又灌了一口酒，暖意順著喉嚨往下滑，卻暖不透心底的寒意。
接下來的半個月，林野跟著刀疤哥四處“辦事”。收保護(hù)費時，他不像其他小弟那樣打砸搶，只站在一旁沉默地盯著攤販，那眼神里的狠勁，比拳頭更管用；遇到其他幫派搶地盤，他總是第一個沖上去，匕首耍得又快又準(zhǔn)，專挑對方的關(guān)節(jié)下手，幾次下來，“野瘋子”的名號在城南棚戶區(qū)傳開了。
這天下午，刀疤哥交給林野一個活：“老城區(qū)那邊有個建材市場，趙衛(wèi)東的人在那收‘管理費’，咱們想插一腳。你去摸摸底，看看他們每天有多少人值班，什么時候換崗，記住，別暴露身份。”
林野心里一陣激動——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靠近趙衛(wèi)東的地盤。他壓下心頭的狂喜，點頭道：“放心，刀疤哥，我保證辦妥?！?/p>
換了一身洗得干凈的粗布褂子，林野裝作找活干的散工，混進(jìn)了老城區(qū)的建材市場。市場里堆滿了鋼筋、水泥，到處都是推車的工人和討價還價的老板，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鐵銹的味道。
他一邊假裝幫人搬水泥，一邊留意著市場門口的動靜。只見兩個穿著黑色夾克的漢子斜靠在門框上，手里把玩著彈簧刀，時不時攔住路過的攤販，伸手要錢。攤販們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掏錢。
林野瞇起眼睛，認(rèn)出其中一個漢子——正是那天跟著趙衛(wèi)東去汽修鋪，按住他拳打腳踢的瘦高個。仇人見面，林野的手瞬間攥緊，指甲深深嵌進(jìn)掌心，直到傳來刺痛才回過神來。他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
悄悄繞到市場側(cè)面的小巷，林野看到一個中年男人蹲在地上抽煙，臉上帶著愁容。他走過去，遞了根煙：“叔，打聽個事，這市場門口收保護(hù)費的，每天都這么多人嗎？”
中年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接過煙點燃，嘆了口氣：“可不是嘛！趙衛(wèi)東的人，一天三班倒，每班兩個人，上午八點到下午四點，下午四點到半夜十二點，半夜十二點到早上八點。你是來找人的？我勸你別惹他們，這群人下手黑得很?！?/p>
“謝叔提醒，我就是問問。”林野心里記下?lián)Q崗時間，又閑聊了幾句，確認(rèn)中年男人說的是實話，才假裝離開，躲進(jìn)了小巷深處。
等到下午三點半，林野看到兩個穿著夾克的漢子朝著市場門口走去，跟門口的瘦高個換了班。瘦高個和另一個漢子罵罵咧咧地轉(zhuǎn)身，朝著市場旁邊的小飯館走去。
林野悄悄跟了上去。小飯館里人不多，瘦高個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花生米、豬頭肉，還叫了兩瓶白酒，一邊喝一邊吹牛。
“東哥這次可賺大了！”瘦高個灌了一口酒，得意地說，“前兩天收了那個姓王的老板五萬塊‘孝敬費’，直接給了我一千塊賞錢，夠我花半個月了！”
另一個漢子笑道：“還是東哥厲害！不過話說回來，上次那個汽修鋪的林建軍，真是不經(jīng)打，幾下就沒氣了，那小子的兒子要是敢回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林野躲在飯館門外的柱子后，聽到這話，渾身的血液瞬間沖到了頭頂，手里的匕首差點沒攥住。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壓下沖進(jìn)去砍人的沖動——他知道，現(xiàn)在動手，只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把自己搭進(jìn)去。
瘦高個又喝了一口酒，接著說：“對了，后天東哥要去‘金月舞廳’談事，讓咱們晚上八點在舞廳門口等著，到時候多帶幾個人，別讓人攪了局?！?/p>
“知道了，到時候一定把人帶齊！”
林野眼睛一亮——這是個機會！趙衛(wèi)東要去金月舞廳談事，身邊肯定有不少小弟，但只要摸清他的行蹤，總有下手的機會。他悄悄記下“金月舞廳”的名字，轉(zhuǎn)身離開了飯館，快步趕回棚戶區(qū)。
回到倉庫，林野把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刀疤哥：“刀疤哥，趙衛(wèi)東的人在建材市場三班倒，每班兩個人，后天晚上八點，他要去金月舞廳談事，身邊會帶不少小弟?！?/p>
刀疤哥聽完，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擊著，沉思道：“金月舞廳……那是張禿子的地盤，張禿子跟趙衛(wèi)東面和心不和，這次談事，估計是為了搶城西那塊地。這樣，后天晚上你跟我去金月舞廳附近盯著，看看能不能趁機給趙衛(wèi)東找點麻煩，要是能讓他跟張禿子鬧起來，咱們就坐收漁利?！?/p>
“好！”林野立刻答應(yīng)，心里卻打著自己的算盤——他要借著這個機會，近距離觀察趙衛(wèi)東，找到最合適的復(fù)仇時機。
接下來的兩天，林野一邊跟著刀疤哥處理地盤上的事，一邊暗中準(zhǔn)備。他把父親留下的匕首磨得锃亮，又在黑市上買了一把彈簧刀，藏在靴子里——他知道，跟趙衛(wèi)東的人動手，手里必須有家伙。
后天晚上七點半，林野跟著刀疤哥，還有阿力等四個小弟，來到了金月舞廳附近。舞廳門口霓虹燈閃爍，穿著時髦的男男女女進(jìn)進(jìn)出出，門口站著四個穿著黑色西裝的漢子，應(yīng)該是張禿子的人。
“咱們分開盯著，野子，你去舞廳后門，看看趙衛(wèi)東從哪進(jìn)?！钡栋谈绲吐暦愿赖溃坝涀?，只看不動手，等我信號?！?/p>
“明白。”林野點點頭，轉(zhuǎn)身繞到舞廳后門。后門比較偏僻，只有一個路燈，昏黃的光線照著墻面，顯得有些陰森。
沒過多久，林野聽到一陣汽車引擎聲，抬頭一看，三輛黑色桑塔納停在了后門門口。車門打開，趙衛(wèi)東從中間那輛車下來，穿著黑色皮夾克，頭發(fā)梳得油亮，手里拿著大哥大，身后跟著十幾個小弟，一個個兇神惡煞。
林野的心臟瞬間狂跳起來，他死死盯著趙衛(wèi)東的背影，指甲掐進(jìn)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流了下來。就是這個人，殺了他的父親，毀了他的家！他下意識地摸向靴子里的彈簧刀，想要沖上去，卻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別沖動！”刀疤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現(xiàn)在動手，咱們都得死！”
林野猛地回過神來，看著趙衛(wèi)東帶著小弟走進(jìn)舞廳后門，心里的怒火幾乎要將他吞噬。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刀疤哥，我知道了?！?/p>
刀疤哥拍了拍他的肩膀：“忍一忍，機會還會有的。咱們先回去，從長計議?！?/p>
林野點點頭，卻沒有立刻離開。他看著舞廳后門緊閉的大門，眼神里充滿了決絕。他知道，自己不會等太久。趙衛(wèi)東，你的死期，快到了。
回到棚戶區(qū)，林野獨自走到倉庫后面的空地，拿起一根鐵棍，瘋狂地朝著樹干砸去。“砰砰砰”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直到手臂酸痛，鐵棍被砸彎，他才停下手，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月光下，他的臉上滿是汗水和淚水，卻眼神堅定。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囑托，想起妹妹在鄉(xiāng)下期盼的眼神，想起趙衛(wèi)東囂張的嘴臉，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變強，變得比趙衛(wèi)東更狠，更有勢力，然后親手殺了他，為父報仇！
就在這時，倉庫里傳來刀疤哥的聲音：“野子，過來一下。”
林野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站起身走進(jìn)倉庫。刀疤哥坐在桌子旁，面前放著一張紙，上面畫著江城的地圖，標(biāo)記著各個幫派的地盤。
“野子，你看?！钡栋谈缰钢貓D，“趙衛(wèi)東的勢力主要在老城區(qū)和建材市場，張禿子在舞廳和**，咱們在城南棚戶區(qū)。想要動趙衛(wèi)東，得先聯(lián)合張禿子，讓他們狗咬狗。后天趙衛(wèi)東和張禿子談崩的可能性很大，咱們可以趁機在中間攪局，削弱他們的勢力?！?/p>
林野看著地圖，心里漸漸有了一個計劃。他知道，單靠自己，很難撼動趙衛(wèi)東的勢力，但如果能借刀殺人，讓張禿子和趙衛(wèi)東火并，他就能坐收漁利，甚至可能在混亂中，親手解決趙衛(wèi)東。
“刀疤哥，我聽你的?！绷忠俺谅曊f，“需要我做什么，你盡管吩咐。”
刀疤哥看著他，滿意地點點頭：“好！后天早上，你去一趟張禿子的**，找他的手下‘黑皮’，就說我有生意想跟張老板談，約他明天晚上見面。記住，態(tài)度要客氣，別暴露咱們的真實目的?！?/p>
“放心，刀疤哥，我一定辦妥。”林野握緊拳頭，眼神里閃過一絲狠厲。
他知道，一場更大的風(fēng)暴，即將在江城的黑道上掀起。而他，林野，將在這場風(fēng)暴中，一步步靠近自己的仇人，直到將他徹底撕碎。復(fù)仇的路，雖然艱難，但他已經(jīng)沒有退路。他會用自己的雙手，在這黑暗的江湖里，殺出一條血路，為父親，為自己，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