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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削荔為刃 一只愛發(fā)呆的豬 11366 字 2025-09-05 22: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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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科狀元沈清言在江南煙雨中接住蘇云芷拋下的荔枝,卻接不住命運撕開的血腥序幕。

時疫、滅門、誣陷、易容、官場陰謀……她從閨秀淪為欽犯,他為她墮入權(quán)謀漩渦。

三年后太醫(yī)署重逢,她以銀針為刃,他以官袍為盾,共赴一場荔枝宴上的弒局。“呂相可知,

鴆毒浸荔肉,核上會長出帶血的真相?”史書只記他平反冤案,卻不知他夜夜咳血為她續(xù)命,

將心口朱砂痣烙成世間最甜的毒。01江南的梅雨天總是這般惱人。

雨絲纏纏綿綿地下了半月,將姑蘇城的青石板路浸得油亮,仿佛能照見人影。

永熙三年的這個午后,新科進士沈清言打馬過橋,鞍轡上的銀鈴叮咚作響,

竟與雨打芭蕉的節(jié)奏莫名合拍。他是個寒門出身的新貴,一身青緞袍子雖是新裁的,

卻總覺與這煙雨氤氳的富貴溫柔鄉(xiāng)格格不入。馬至石橋最高處,忽見一騎快馬逆著人流奔來,

驚得他的白馬揚蹄嘶鳴。就在這時,橋畔繡樓支摘窗“吱呀”一聲開了?!靶〗阕屑毩苤?!

”丫鬟的驚呼被雨聲揉碎。沈清言抬眸望去,恰見窗邊人探身欲關(guān)窗。

一捧荔枝殼從她袖中滑落,胭脂紅的果殼散作星子,三兩點沾著晶瑩水珠,正墜在他馬前。

那女子忙用團扇掩面,扇面上繡的并蒂蓮卻顫巍巍露出半朵。

他看清了她的眼睛——不是姑蘇女子常見的溫軟春水,而是帶著三分驚惶七分靈動的杏子眸,

眼尾微微上挑,像工筆畫里勾出的精妙一筆?!绑@了公子的馬,實在過意不去。

”她的聲音透過雨幕傳來,竟比荔枝肉還要清甜幾分。沈清言下馬拾起一枚完整的荔枝殼,

殼上還留著淺淺的指甲印,仿佛能想見那雙纖手如何靈巧地剝開紅綃。“可惜了嶺南佳果,

”他仰頭笑道,“竟讓姑娘棄如敝履?!贝皟?nèi)人似是笑了,

團扇稍稍移開些許:“荔枝要吃鮮的,擱久了反倒膩人。”說著竟又拋下一物,用素帕裹著,

不偏不倚落進他掌心。解開竟是三顆剝好的荔枝,瑩白如玉,還帶著沁涼水汽。他嘗了一顆,

蜜汁盈唇,甜得不像話?!疤鹈??”她在樓上問,團扇已徹底放下。芙蓉面,柳葉眉,

唇上胭脂似是荔枝染就的顏色?!疤疬^頭了。”他實話實說,卻見她忽然蹙眉,

原來是被窗邊的薔薇刺勾散了鬢發(fā)。青絲如瀑瀉下,她慌忙去攏,腕間翡翠鐲碰著窗欞,

叮咚一聲脆響。這一刻,橋下流水忽然急了,雨點砸出萬千漣漪。

沈清言覺得有根刺也扎進了自己心口,細細密密的癢。

他想起《西京雜記》里飛燕合德的典故,原來美人倉皇時最動人。此后三日,

沈進士總借口尋友經(jīng)過蘇家巷。他知她必在窗后看他——有時是繡架前抬頭一瞥,

有時是逗弄畫眉時眼波流轉(zhuǎn)。直到第四日,她終于又拋下一箋:“妾手剝荔肉,君可愿嘗否?

”當夜星子初上時,沈清言立在蘇府后園的薔薇架下。夜露沾衣,他卻覺不出涼,

只聞得滿園荔枝甜香。云芷提著琉璃燈走來,燈罩上繪著喜鵲登梅,光暈將她周身鍍得朦朧。

她也不說話,只用小銀刀剖開荔枝紅殼。果肉盛在越窯青瓷盞里,遞來時指尖微微發(fā)顫。

他接過瓷盞,卻握住了她的手腕。翡翠鐲子涼得很,襯得她皮膚暖玉一般。

“三月后殿試若得狀元,必遣官媒登門。”他咽下甜漿,只覺得從未嘗過這般滋味。

她卻抽回手笑:“若不得狀元,便不敢娶我了么?”眼波流轉(zhuǎn)間,忽然聽見腳步聲近。

她慌得推他入假山洞,自己卻被薔薇刺勾住了衣袖。扯脫時“刺啦”一聲,半幅水袖裂開,

露出雪白臂膀上一點朱砂痣。假山洞里黑得很,只聞彼此呼吸聲。她發(fā)間桂花油的味道,

混著荔枝甜香,釀成一種奇異的暖香。他替她攏衣襟時,指尖掠過那點朱砂痣,

兩人俱是一顫?!暗任?。”他在她耳邊說,氣息拂動她鬢邊碎發(fā)。她卻不答,

只將一枚荔枝核塞進他掌心:“荔枝核能入藥,治心痛?!闭f完便提著破了的衣袖跑了,

琉璃燈在花木間明明滅滅,終至不見。沈清言握著那枚荔枝核,棱角硌得手心生疼。

他想起今日在茶樓聽的戲文,唱的是“荔枝香里芙蓉醉,不辭長作嶺南人”。

當時只覺得俗艷,此刻卻品出幾分真切來?;氐皆⑺?,他將荔枝核收進貼身香囊。

同科進士來邀他去平康里聽曲,他推說要做策論。窗下讀書至三更,

總疑心聞到那股荔枝甜香。攤開紙想給她寫信,落筆卻只寫得一句:“薔薇刺雖利,

不敵相思尖?!毙沤K究沒有送出去。他想等殿試后,帶著鳳冠霞帔來見她才夠鄭重。

豈料三日后姑蘇突發(fā)時疫,城門晝夜落鎖,消息斷絕。他因是進士,被征調(diào)協(xié)理防疫。

每日在病坊間奔走,眼見得活人變成死人,繁華化作哀鴻。某日巡查至蘇府那條街,

忽見門前懸起白燈籠?!笆翘K老爺歿了?!崩掀蛦≈ぷ踊卦挘凵穸汩W,

“小姐她...也染了疾,大夫說恐是兇多吉少...”沈清言立在雨中,

看那白燈籠被風吹得打轉(zhuǎn)。他忽然拔足狂奔,靴子濺起泥水也顧不得。

香囊里的荔枝核貼著胸口,硌得人生疼。蘇府朱門緊閉,他竟徒手去掰那銅鎖。

指甲裂開滲血,染得門環(huán)斑駁。里頭家丁開門見他官袍淋透,狀若瘋癲,只得放行。

繞過影壁,但見中庭停著一具棺木,數(shù)十族人圍立,皆白衣素服。三叔公拄杖而立,

沉痛道:“賢侄來遲了。云芷她...今晨已去了。”恰此時,后院傳來隱約哭聲,

侍女捧著染血香囊奔出:“姑娘臨終前留下的...”沈清言解開一看,

里頭是干枯的荔枝殼,碎成齏粉。風一吹便散了,混著雨水泥污,再尋不見。

全城都聽見新任狀元郎在封門令前痛哭,像受傷的獸。而高墻之內(nèi),閣樓之上,

真正的云芷正被堵著嘴,透過窗隙望見雨中那個模糊的身影。淚水模糊視線前,

她看見他拾起地上斷成三截的翡翠鐲,小心翼翼納入懷中。雨下得更急了,

沖刷著石橋上的馬蹄印,也沖散那些荔枝紅的舊夢。假山洞里那個倉皇的吻,

原來竟是此生最近的距離。02閣樓上的蛛網(wǎng)拂過面頰,云芷在黑暗中數(shù)著更漏。

父親棺木停靈的第七日,她終于咬斷了腕上繩索。那日她高燒剛退,

就聽見三叔公與賬房在門外低語:“...橫豎人都要沒了,不如早些報喪。

”“賬目都清理干凈了?”“放心,通寶錢莊的抵押契約已備好...”她掙扎著想呼救,

卻被婆子用帕子堵住嘴?;靵y中腕上翡翠鐲磕在門框,碎成三截綠汪汪的冷月。

最后映入眼簾的,是侍女驚惶的臉和那包準備調(diào)包的荔枝殼——她曬來想做香囊的,

如今卻成了殉葬品?!靶〗隳?..”侍女哭著將香囊塞入她懷中,隨即被人拖走。門外,

三叔公正對族老嘆息:“可憐侄女追隨兄長而去,

也算是孝感動天...”她被移入廂房鎖了起來,每日只有婆子送一碗薄粥。

第七夜雨最大時,她聽見窗外熟悉的剝啄聲——是周媽!“他們要做實了小姐的死訊!

”老仆婦從窗隙塞進鎏金銅匣,“這是老爺藏的真賬本,還有...沈狀元托鹽商捎來的信!

”蘇府的喪鐘敲到第四十九下時,云芷正在靈前燒最后一沓紙錢?;鹋枥锘业麃y飛,

撲得她素衣上都是黑燼。翡翠鐲子滑到腕骨,空落落的響——原是瘦得太多了。

“小姐仔細身子?!崩掀蛬D遞來參湯,眼角瞟著廊下竊竊私語的族親。

那些綾羅綢緞裹著的人影,像極了紙扎鋪里描金繪彩的俑人。云芷沒接湯盞,

只將父親臨終前塞給她的田契往袖深處藏了藏。象牙紙邊緣割著掌心,

她忽然想起那日假山洞里,沈清言衣領(lǐng)上的蘇繡竹葉,也是這般針腳密實。

“侄女莫要太過傷懷。”三叔公拄著拐杖過來,蝠紋杭綢直裰透出沉檀香,“你父親既去,

自有族中為你做主?!痹捯粑绰?,賬房先生捧著冊子疾步而來:“查明白了!

城外三百畝桑園、城里兩處綢緞莊,竟都抵押給了通寶錢莊!”滿堂嘩然中,云芷緩緩抬頭。

她看見三叔公的嘴角幾不可見地一松,像極了那年發(fā)現(xiàn)姨娘偷藏胭脂盒時的神情。

“絕無可能?!彼酒鹕?,翡翠鐲子磕在紫檀供桌上,“父親前日還說過,

桑園是要給我做嫁妝的?!薄凹迠y?”堂姑用帕子掩住口鼻,仿佛聞到什么臟東西,

“沈家那邊早沒了音訊,聽說狀元郎都要尚公主了!你如今守孝三年,難不成要蘇家白養(yǎng)著?

”雨又下起來,靈幡被風卷得獵獵響。云芷望著棺木前將熄的長明燈,

忽然覺得那點微光像極了他那日馬鞍上的銀鈴,晃著晃著就遠了。當夜她跪在祠堂里抄經(jīng),

忽聽窗外有剝啄聲。忠仆周媽渾身濕透地鉆進來,懷里緊抱著鎏金銅匣:“小姐快看!

他們在翻賬房了!”匣里是真正的田契房契,

最底下壓著封火漆信——沈清言離蘇前托人送來的,她竟至今才得見。

信紙被周媽體溫焐得微潮,墨跡洇開似淚痕:“見字如晤。疫勢洶洶,卿務(wù)必珍重。

待城門開日,縱非狀元紅袍,亦必以八抬轎迎卿...”窗外忽然火光通明。

三叔公帶著家丁闖進來,目光釘死在那銅匣上:“果然藏著私產(chǎn)!還不交出來抵債?

”云芷把信紙按在心口,那點墨跡暈染開來,像心尖滲出的血。他們來奪銅匣時,

她死命護著,翡翠鐲子摔在地上,斷成三截綠汪汪的冷月?!皵〖倚?!

克死父母還要敗盡家業(yè)!”堂姑的尖嗓子刺破雨夜。不知誰推了一把,

她踉蹌撞向祖宗牌位架,額角熱辣辣地疼。最后是周媽撲上來抱住那些人的腿:“小姐快跑!

去京城尋沈公子!”她被人拽著往后門拖曳時,回頭看見供桌上的長明燈終于滅了。

黑暗里只有三叔公捻著田契的輕笑:“到底是年輕,不知荔枝要吃鮮的,

人要及時...”后門“吱呀”關(guān)死那刻,

她聽見自己衣袖撕裂的聲音——仍是那日薔薇架下勾破的位置,破口處露出那點朱砂痣,

如今沾了血,更像顆熟透的荔枝。雨下得更大,巷子積水沒過繡鞋。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跑,

斷鐲的銳角硌在掌心。拐角處忽然沖出幾個黑影,麻袋兜頭罩下時,她聞見濃烈的酒氣。

“蘇家小姐果真標致...”粗糙的手探進她衣襟,她狠命一咬,聽得一聲慘叫。

掙脫麻袋狂奔時,聽見身后咒罵:“裝什么清白!早跟狀元爺鉆過假山洞了!

”她躲進漕運碼頭堆貨的棚子,蜷在苫布下發(fā)抖。額角血混著雨水淌下來,咸澀得像是淚。

忽然摸到袖中那封潮軟的信,忙展開就著貨船燈火看。火光搖曳里,

最后一行小字顯出來:“又及:驛路不通,此信托鹽商捎帶,卿若收得,

可往城南永昌貨棧尋...”話音被突然逼近的燈籠切斷。

貨棧管事瞇眼打量她:“可是蘇小姐?有人囑我送你去個好處。”她警覺后退,

脊背抵上冷硬貨箱。那管事卻嘆口氣,忽然塞來一包碎銀并一套粗布衣裳:“快換上下船!

你叔父買通了衙役,天明就要搜拿你歸案!”漕船離岸時,她望著姑蘇城漸遠的燈火,

忽然想起昨日及笄禮上未吃完的半碗荔枝膏。甜味還縈在舌底,人世已換了涼薄滋味。

船行三日,她在底艙咳得厲害。船家娘子端來藥碗時眼神躲閃:“姑娘莫怪,

實在是有人出大價錢...”話音未落,船身猛震,竟撞上艘官船?!安樗禁}!

”兵勇喝罵聲里,她被人推搡著藏進鹽包堆。白花花的鹽粒嗆進口鼻,

恍惚間又回到那個荔枝清甜的午后。

假山洞里他呼吸灼熱:“等我...”再醒來時身在畫舫,羅帳香濃得膩人。

鴇母用長煙桿挑她下巴:“蘇家小姐倒是個搖錢樹。”見她掙扎,冷笑,

“你叔父將你賣了一百兩,充作喪儀費用呢!”她忽然不動了。額角傷口結(jié)的痂崩裂開,

血滴在蔥綠肚兜上,像紅荔落進苔蘚。

窗外飄來小販叫賣:“荔枝——嶺南新到的荔枝——”夜半她撬窗逃出,

腕上還套著半截翡翠鐲。河畔淤泥吸走繡鞋,她干脆赤足狂奔。路過荔枝攤時順手抓了一把,

紅殼碎在掌心,刺出胭脂般的汁液。城外荒廟里,她借著月光剝開最后一顆荔枝。

果肉已發(fā)酸,核卻格外大,烏沉沉像只窺伺的眼。忽有腳步聲近,她縮進神龕后,

聽得衙役抱怨:“...蘇家竟報官說丟了傳家寶,

非要追回那位小姐...”她抱膝蹲在蛛網(wǎng)深處,慢慢將荔枝核揣進懷里。

佛龕上殘破的菩薩低眉笑著,不知在笑世人癡,還是笑命運戲。天明時下起細雨,

她混進流民群往北走。有個瞎眼婆子拽住她衣袖:“姑娘好重的福氣,可惜要經(jīng)水火劫。

”她默然不語,只將粗布頭巾裹緊些。斷鐲的尖角抵著心口,一下下劃著,提醒她尚且活著。

走過長亭時,忽見驛馬飛馳而去。馬上差官包袱里掉下一頁公文,

被風卷到她腳邊:“...新科狀元沈清言,擢翰林院修撰,

賜紫金魚袋...”流民瘋搶那紙時,她靜靜看著官道盡頭。雨絲將遠山染作青黛,

像極了他那日袍子的顏色。忽然有孩童唱起歌謠:“荔枝紅,荔枝甜,

小姐嫁個狀元郎...”她轉(zhuǎn)身走入蘆葦蕩,驚起幾只白鷺。裙裾沾滿泥漿,

倒比蘇繡更沉重些。03北去的漕船在第七日靠岸時,云芷混在流民中踉蹌下船。

邊境的風沙劈面打來,裹著馬糞與烽煙的氣味,剮得人喉頭發(fā)緊。

她攥緊袖中那包荔枝核——如今只剩十七顆,像十七枚干癟的心?!捌街莩堑搅耍?/p>

”船家吆喝著拋纜繩,“要尋活計的速去西門騾馬市,醫(yī)館也在那廂招工。

”她跟著人群蠕動,粗布頭巾下只露出一雙眼。額角傷疤結(jié)了深紫色的痂,

像貼在芙蓉面上的一枚壞荔。經(jīng)過城門布告欄時,忽見圍著一群人指指點點。

“蘇逆一案株連甚廣...”識字的老先生搖頭念著,她聽見“姑蘇”、“通敵”幾個字,

脊背倏地僵直。布告最下方貼著海捕文書,雖畫得粗糙,那眉眼竟有幾分似她。

慌忙低頭欲走,卻撞進個散發(fā)著沉檀香的懷抱。抬頭竟是三叔公家的長隨蘇安,

腰間赫然掛著府衙差役的腰牌!“真是巧了?!碧K安咧嘴一笑,黃牙間噙著冷意,

“三老爺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果然...”她轉(zhuǎn)身便跑,斷鐲尖角刺進掌心。

人群像劈開的浪,身后追趕的腳步越來越近?;挪粨衤逢J進條死巷,

唯盡頭有間掛著破幡的醫(yī)館。“救命!”她撲進門檻時幾乎跌倒,

“官差要捉良為娼...”坐堂的老醫(yī)者抬眼一瞥,忽將藥碾子重重一磕:“阿芷!

又跑去何處野了?還不快煎藥去!”說著朝追來的蘇安拱手:“差爺見諒,小徒頑劣。

”蘇安疑竇地打量滿屋藥渣,云芷已機靈地系上圍裙,蹲到藥爐前扇火。

老醫(yī)者嘆道:“這丫頭是嶺南人,父母都沒于時疫。差爺若見過類似身世的...”“嶺南?

”蘇安皺眉盯著她額角傷疤——那日他推她撞上牌位架時,指甲里還沾著血。

可眼前人膚色黝黑,指節(jié)粗大,實在不像養(yǎng)在深閨的蘇家小姐。待差役悻悻離去,

老醫(yī)者遞來一碗褐色藥汁:“姑娘的易容術(shù)太拙劣——黃土敷面也要兌些桐油才服帖。

”她嗆出淚來,才發(fā)現(xiàn)藥碗里沉著碾碎的荔枝核。老醫(yī)者捻須微笑:“荔枝核理氣止痛,

最適合驚懼傷肝之人?!贝撕笕拢栖屏粼凇盎卮禾谩睅凸?。老醫(yī)者姓白,

原是太醫(yī)署貶謫的御醫(yī)。他教她認藥性:“當歸補血,然性烈,

需配白芍調(diào)和——就如人世冷暖,總要相抵相生。”她學得極快,仿佛天生就該吃這碗飯。

只是每夜碾藥時,總對著荔枝核出神。十七顆漸次磨成粉,配入鎮(zhèn)痛的藥方,

喂給那些邊境線上滿身傷痛的士卒。某日來了個胸口中箭的校尉,

昏迷中攥著她手腕嘶吼:“荔湖...蘇家通敵證據(jù)...”她掰開他手指時,

看見掌心紋著熟悉的徽記——竟是父親生前暗養(yǎng)的私兵。校尉當夜咽了氣,

卻留下枚血染的魚符。白先生對著魚符長嘆:“平州節(jié)度使貪墨軍餉,蘇家怕是替罪羔羊。

”她忽然明白父親為何急急將她許嫁。那三百畝桑園底下,埋著足以打敗朝堂的秘密。

臘月初八,節(jié)度使府突發(fā)時疫。白先生被請去診治,歸來后面色凝重:“怪得很,

似是姑蘇疫情的變種?!闭f著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血絲。她衣不解帶侍疾三日,

翻遍醫(yī)書找不到解法。第四夜白先生彌留之際,

忽然瞪大眼睛抓住她:“當年太醫(yī)院...是宰相令我們...”話未說完,手已垂落。

靈前燭火搖曳,她望著棺木恍如重回姑蘇那個雨夜。忽然門外馬蹄聲如雷,

有人高喊:“奉旨查抄回春堂!一干人等不得走脫!”她從后窗翻出時,

看見節(jié)度使親兵舉著的火把——竟與那夜蘇府家丁持的一模一樣。原來從江南到邊境,

要她死的一直是同一張網(wǎng)。暴雪撲滅月光,她深一腳淺一腳逃向荒嶺。靴子陷在雪泥里,

索性赤足前行。足尖凍得麻木時,忽見山坳處有燈火微光。是處獵戶落腳的小木屋。

推門進去,炭盆余燼尚溫,墻上掛著張泛黃的《太醫(yī)署諸僚屬圖》。舉燭細看,

赫然見父親站在后排,身側(cè)年輕人眉目清俊——竟是白先生!墻角鐵箱里鎖著卷醫(yī)案,

墨跡猶新:“永熙三年姑蘇疫,宰相疑為瘴癘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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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9-05 22:14: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