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眼睛死死盯著周嶼，“是不是？”周嶼緩緩抬起頭。

他的臉上沒有血色，眼眶深陷，但那雙眼睛看向我時，里面沒有了以往的計(jì)較、疲憊、不耐，

只剩下一種無邊無際的、沉重的疲憊，和一種……近乎解脫的哀傷。他沒有否認(rèn)。

巨大的荒謬感和憤怒像火山一樣在我胸腔里爆發(fā)，燒掉了所有的理智。

我甚至忘了這里是醫(yī)院，忘了醫(yī)生還在場?！澳闶裁磿r候知道的？！說??！

”我失控地沖他吼叫，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洶涌而出。他沉默地看著我，嘴唇顫抖著，

最終極輕地說了一個日期。一個我刻在骨頭里的日期。那是我和他第107次爭吵。

為了什么？好像是因?yàn)槲野阉患春玫陌滓r衫和深色褲子一起扔進(jìn)洗衣機(jī)，染花了。

他喋喋不休地抱怨那件襯衫有多貴，是他唯一一件能穿去見客戶的像樣衣服。我惱羞成怒，

罵他摳門算計(jì)，罵他眼里只有錢只有他自己。我們像兩個瘋子一樣互相指責(zé)，

用最惡毒的語言切割對方。最后我摔門而出，在深夜的街頭游蕩了三個小時。而就在第二天。

他一個人，拿著那張冰冷的、宣告死刑的診斷書。原來他那么早就知道了。

原來他后來的那些沉默，那些偶爾流露出的、讓我莫名心軟的脆弱，那些不再激烈的爭吵，

都不是因?yàn)椤澳ズ稀焙昧?，而是因?yàn)椤瓫]有時間了。所有的爭吵，所有的計(jì)較，

所有那些我以為是愛情磨礪的雞毛蒜皮，在那個巨大的、黑色的真相面前，

瞬間變成了世上最可笑最可憐的獨(dú)角戲。我像個傻子一樣，

還在斤斤計(jì)較著誰欠了誰一杯奶茶，誰忘了誰的生日，還在抱著“磨合”的幻想，

而我的另一半，我已經(jīng)拉著他的手，走過了整整五年青春的另一半，正獨(dú)自一人，

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終點(diǎn)。他卻一個字都沒有說。依舊和我計(jì)較著那些可笑的賬單，

依舊在為水電費(fèi)斤斤計(jì)較，依舊在深夜里因?yàn)椴⊥打榭s起身體卻推開我的手。為什么？

巨大的沖擊讓我眼前發(fā)黑，耳鳴不止。我甚至站不穩(wěn)，踉蹌著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墻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