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老？"我瞪大眼睛，手中的萬煉錘差點掉在地上，"您怎么會在這里？"
獨臂老人慢悠悠地晃著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陽光下泛著金光。他身上的灰布袍換成了云劍宗長老的墨藍色法袍，但那股玩世不恭的氣質(zhì)絲毫未變。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莫老咧嘴一笑，"我不過是回宗門述職，怎么一轉(zhuǎn)眼你小子也跟來了？"
我張了張嘴，一時不知從何說起。莫老擺擺手，示意我坐下，然后推來一杯剛調(diào)好的酒。
"嘗嘗，'百果靈釀'，能安神靜氣。"
酒液入喉，一股清涼之氣直沖腦門，連日來的疲憊和緊張頓時消散大半。我長舒一口氣，將炎城考校后發(fā)生的事簡要道來。
莫老聽完，獨臂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白無塵那小子倒是慧眼。不過..."他突然湊近，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看中的不是你這個人，而是你體內(nèi)的異火。"
我心頭一跳："柳萱師姐也這么說。云劍宗真的在找擁有異火的修士？"
莫老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起身走向房間角落的一個大箱子。箱蓋打開，里面竟是各式各樣的酒具——玉壺、銅樽、陶碗、甚至還有幾個造型古怪的獸角杯。
"知道我為什么在蕭家當客卿嗎？"他一邊擺弄酒具一邊問。
我搖頭。
"為了這個。"莫老從箱底取出一塊暗紅色的晶石板，上面刻滿了古怪的符文，"炎城地底，埋藏著上古'炎族'的遺跡。這塊石板就是鑰匙的一部分。"
我猛地想起父親筆記中提到的"太古炎族"，以及那塊留給玉兒的火靈晶。難道...
"您認識我父親？"我脫口而出。
莫老的動作頓了一下："蕭云天？當然認識。"他嘆了口氣，"二十年前，我們一同探索過炎族遺跡。那次探索出了意外，我丟了條胳膊，他..."
"他怎么了？"我急切地追問。
"失蹤了。"莫老搖搖頭，"但不是普通的失蹤。遺跡深處有一道空間裂縫，他為了救我，被卷了進去。"他指了指自己的斷臂處，"這傷就是那時留下的。"
我胸口發(fā)悶。父親不是拋棄家族，而是為了救人才...
"所以您留在蕭家，是為了..."
"等那道裂縫再次開啟。"莫老將晶石板放回箱子，"每二十年，炎族遺跡的封印會減弱一次。算算時間，就在下個月。"
我腦中閃過無數(shù)念頭。如果父親是被卷入空間裂縫，或許他還活著？而莫老等待二十年，就為再次進入遺跡...
"這跟云劍宗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白執(zhí)事會..."
莫老打斷我："因為云劍宗也在找炎族遺跡。"他壓低聲音，"確切地說，是找遺跡中的'炎神鼎'。那是一件能煉制神丹的至寶，據(jù)說只有身懷異火者才能操控。"
我恍然大悟。所以白無塵收我入門，是想讓我?guī)退麄內(nèi)《Γ?/p>
"小子，你現(xiàn)在的處境很微妙。"莫老突然嚴肅起來，"云劍宗內(nèi)派系復(fù)雜。白無塵屬于宗主一脈，還算正派；但執(zhí)法長老趙無極那一系，行事可不怎么光明。"
我立刻想到昨天那個周子陵："他是趙長老的人？"
"趙無極的遠親。"莫老點頭，"你打傷他的人，這事沒完。不過暫時不用怕，有白無塵罩著，他們不敢明著來。"
他從架子上取下一本古籍遞給我："《雙魂引》，專門給雙生器魂修士的功法。三天內(nèi)背熟，然后燒掉。"
我接過古籍，入手沉甸甸的，書頁泛黃，邊緣有不少燒焦的痕跡。
"現(xiàn)在說正事。"莫老敲了敲桌子，"把你的器魂放出來我看看。"
我依言喚出萬煉錘和混沌酒壺。經(jīng)過這幾日的修煉，兩件器魂都有了明顯變化——錘身上的銹跡完全脫落，露出暗青色的金屬光澤；酒壺則多了幾道火焰紋路，壺口隱約有青芒流轉(zhuǎn)。
莫老仔細觀察片刻，突然伸手在酒壺上輕輕一彈。
"鐺！"
清脆的金屬聲中，酒壺劇烈震動，壺口噴出一縷青煙，在空中凝結(jié)成幾個模糊的符文。我從未見過這種文字，卻莫名覺得熟悉。
"果然..."莫老瞇起眼睛，"你的酒壺器魂不是普通器魂，而是'酒神宗'的傳承之物。"
"酒神宗？"我想起父親筆記中提到的"醉仙居"。
"上古時期以酒入道的宗門，鼎盛時期可與云劍宗比肩。"莫老解釋道，"他們的核心傳承就藏在特殊的酒壺器魂中，代代相傳。你父親當年在遺跡中得到過一個殘缺的酒壺器魂，沒想到..."
他話未說完，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莫老迅速揮手驅(qū)散空中的符文，低聲道："記住，關(guān)于酒神宗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白無塵。"
敲門聲響起，一個弟子恭敬道："莫長老，宗主召見。"
"知道了。"莫老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向我，"三天后白無塵問你什么就答什么，但別提炎族遺跡的事?！峨p魂引》好生修煉，有不懂的..."他塞給我一塊傳訊玉簡，"用這個聯(lián)系我。"
離開器魂堂，我腦中亂作一團。父親的下落、酒神宗的傳承、云劍宗的目的...這些信息太過震撼，我需要時間消化。
回到小院，我立刻開始研讀《雙魂引》。這本功法與尋常修煉法門截然不同，講究"雙魂相濟，陰陽調(diào)和"。簡單說，就是讓兩個器魂形成能量循環(huán)，而非各自為戰(zhàn)。
我嘗試按照書中所說，讓萬煉錘的靈力流入酒壺，再引導(dǎo)酒壺提純后的能量返回鐵錘。起初幾次都失敗了，兩種能量在經(jīng)脈中互相沖突，疼得我冷汗直流。
直到傍晚，我才勉強完成一個小周天。效果卻出奇的好——青焰被完美控制在循環(huán)中，不再灼傷經(jīng)脈；而酒壺提純出的酒元之力，則讓靈力運轉(zhuǎn)速度提升了數(shù)倍。
"原來這才是雙生器魂的正確用法..."我喃喃自語。
接下來兩天，我足不出戶，全心修煉《雙魂引》。到第三天清晨，我已經(jīng)能在瞬間完成器魂切換，甚至嘗試了同時激活雙魂。當萬煉錘與混沌酒壺一同閃耀時，我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體內(nèi)奔涌。
辰時剛到，柳萱便來敲門。她今天換了一身淡青色勁裝，腰間除了青藤鞭外，還多了個精致的玉葫蘆。
"準備得怎么樣？"她上下打量我，"氣色不錯嘛，看來莫長老沒虧待你。"
我笑了笑沒多說。柳萱帶我來到主峰"天樞峰"的一處偏殿，白無塵正在殿中等候。令人意外的是，莫老也在，正與白無塵低聲交談。
"來了。"白無塵抬眼看向我，"聽說你這三日都在閉關(guān)？"
我點頭："弟子初得《雙魂引》，不敢懈怠。"
白無塵與莫老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莫師兄很看重你。"他站起身，"隨我來。"
偏殿后方是一間密室，中央擺著一座三尺高的水晶柱。柱內(nèi)封印著一團跳動的紫色火焰，即使隔著水晶，我也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恐怖能量。
"認識這個嗎？"白無塵問。
我仔細觀察那紫色火焰，忽然想起父親筆記中的記載："'紫晶靈火'，異火榜排名第七十三，生于雷擊之地，兼具火雷雙屬性。"
白無塵露出滿意的表情："很好?，F(xiàn)在，試著與它溝通。"
我愣住了："現(xiàn)...現(xiàn)在？"異火可不是溫順的小貓，稍有不慎就會被反噬。以我現(xiàn)在的修為，收服第二道異火簡直是找死。
"不是讓你收服。"莫老插話，"只是溝通。用你的青焰為引，試著感應(yīng)它的情緒。"
我深吸一口氣，將手掌貼在水晶柱上。體內(nèi)的青焰似乎感應(yīng)到同類，立刻活躍起來。我小心引導(dǎo)一縷青焰透出掌心，與紫火接觸。
"轟！"
腦海中突然炸開一片雷光，我"看"到了一個由火焰構(gòu)成的世界。無數(shù)火靈在其中游弋，最強大的幾個如同君王般占據(jù)中央?yún)^(qū)域。其中一團青色火焰感應(yīng)到我的存在，歡快地跳躍著——那是我的地心青焰子火。
而在更遠處，一道紫色雷霆般的火焰冷冷地注視著這邊。當我的意識試圖靠近時，它突然暴起，化作一條雷火巨蟒撲來！
"啊！"我猛地縮回手，踉蹌后退。掌心一片焦黑，冒著絲絲白煙。
白無塵卻露出喜色："很好！你能在紫火攻擊下全身而退，說明青焰的品階比它高。"他轉(zhuǎn)向莫老，"師兄，看來我們找對人了。"
莫老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卷地圖鋪在桌上："蕭塵，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牢記在心。"
地圖顯示的是一片陌生地域，中央標注著"炎獄界"三個紅字。
"七日后，云劍宗將派遣一支隊伍前往炎獄界探索上古遺跡。"白無塵沉聲道，"你需要隨行，負責開啟遺跡核心的'炎神門'。"
我心頭一震——這不正是莫老提到的炎族遺跡嗎？
"為什么是我？"我故作不解。
"因為炎神門需要異火才能開啟。"白無塵解釋道，"宗門內(nèi)擁有異火的弟子不是修為太高無法進入，就是異火品級不夠。而你，恰好符合所有條件。"
莫老補充道："炎獄界有特殊禁制，只允許靈海境以下修士進入。你雖然只是聚靈中期，但有雙生器魂和異火加持，實力不弱于后期。"
"這次任務(wù)危險嗎？"我直截了當?shù)貑枴?/p>
兩人沉默片刻，白無塵坦然道："危險。炎獄界環(huán)境惡劣，常有火系兇獸出沒。更重要的是..."他眼中閃過一絲陰霾，"玄冥宗的人也盯上了遺跡。"
玄冥宗！我瞳孔微縮。這是與云劍宗齊名的四大宗門之一，以陰毒功法著稱，兩派素有仇怨。
"你可以拒絕。"白無塵出人意料地說，"宗門不會強迫弟子執(zhí)行必死任務(wù)。"
我看向莫老，他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他的意思——這是我尋找父親下落的最佳機會。
"我去。"我堅定地說，"但有個條件。"
白無塵挑眉："說。"
"任務(wù)完成后，我要查閱云劍宗關(guān)于上古宗門的典籍，特別是...酒神宗的資料。"
白無塵與莫老再次交換眼神，這次明顯帶著驚訝。
"可以。"白無塵最終同意，"但僅限于外門藏書閣的內(nèi)容。"
離開偏殿后，莫老悄悄塞給我一個小玉瓶："'冰心丹'，能壓制異火反噬。進入炎獄界前服下。"
回到火云峰，我立刻開始為七日后的任務(wù)做準備?！峨p魂引》的修煉不能松懈，同時還要學習基礎(chǔ)的異火操控法門。柳萱奉命指導(dǎo)我，每天陪我對練到深夜。
"你這進步速度太嚇人了。"第四天對練結(jié)束后，柳萱揉著發(fā)麻的手腕抱怨，"昨天還能打個平手，今天我就完全不是對手了。"
我歉然地幫她倒了杯茶。自從完全掌握雙魂循環(huán)后，我的修煉速度確實快得驚人。青焰與酒元在體內(nèi)形成完美平衡，每運轉(zhuǎn)一周天，靈力就增長一分。
"師姐，你能給我講講炎獄界的情況嗎？"
柳萱啜了口茶："那地方邪門得很。地表溫度能把人烤熟，到處都是巖漿河。最危險的是'炎煞'，一種無形無質(zhì)的火毒，沾上一點就會從內(nèi)而外燃燒。"
她壓低聲音："聽說這次任務(wù)，除了我們云劍宗和玄冥宗，還有第三方勢力插手。"
"什么勢力？"
"不清楚。"柳萱搖頭，"白師叔只說可能是'守護者'的人。"
守護者？我心頭一動。莫老曾提到過這個組織，據(jù)說他們致力于維持萬域平衡，行蹤詭秘。
第五天夜里，我正在院中練習異火化形，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煦缇茐責o故震動，壺口飄出一縷青煙，在空中凝結(jié)成箭頭形狀，指向西南方。
"這是...在指引我？"
我猶豫片刻，決定跟隨指引。避開巡夜弟子，我來到火云峰西南角的一處偏僻山崖。這里寸草不生，崖壁上有個不起眼的洞穴。
酒壺的震動越來越劇烈。我喚出萬煉錘防身，小心進入洞穴。洞內(nèi)出乎意料的寬敞，中央竟有一口溫泉，水面泛著詭異的紅光。
溫泉邊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刻著幾個古樸的大字：
"酒神宗第七傳承地，唯酒魂者可入。"
我心頭狂跳。酒魂者...難道指的是我的混沌酒壺？
正當我準備靠近石碑時，背后突然傳來破空聲。我本能地側(cè)身翻滾，一道烏光擦著臉頰飛過，在石壁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反應(yīng)不錯。"一個陰冷的聲音從洞口傳來。
周子陵緩步走入，身后跟著四個黑衣弟子。與上次不同，他手中的蛇形軟劍此刻泛著詭異的綠光，明顯淬了毒。
"深更半夜，蕭師弟來這荒山野嶺做什么？"周子陵陰笑著問。
我暗自警惕。對方五人都是聚靈后期，硬拼沒有勝算。
"散步而已。"我慢慢后退，"周師兄帶這么多人來，是想報上次的仇？"
"聰明。"周子陵一揮手，四個黑衣人分散開來，封死所有退路，"不過只要你交出異火本源，我可以考慮留你全尸。"
我心中一沉。抽取異火本源等于要我的命，看來他們今天鐵了心要殺我。
"就憑你們幾個？"我故意提高音量，"不怕宗門追查？"
周子陵大笑："這地方是炎煞泄出口，每年都有幾個倒霉鬼死在這里。誰會懷疑？"
我快速觀察四周，尋找突圍機會。忽然，混沌酒壺再次震動，水面上的紅光似乎更盛了。
"動手！"周子陵厲喝。
五人同時出手，劍光刀影封死所有閃避空間。千鈞一發(fā)之際，我猛地將萬煉錘砸向地面，借反沖力躍向溫泉。同時酒壺噴出大量青焰，在身前形成火墻。
"想跑？"周子陵甩出蛇形劍，毒蛇般繞過火墻直刺我后心。
我咬牙轉(zhuǎn)身，準備硬接這一劍。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溫泉中的紅光驟然暴漲，一道水柱沖天而起，精準地擊中周子陵的劍。蛇形劍瞬間融化，周子陵慘叫著后退，整條右臂都被燙得皮開肉綻。
其余四人見狀大驚，還沒反應(yīng)過來，溫泉中又射出四道水箭，每人賞了一記。慘叫聲中，四個黑衣人倒地翻滾，身上冒出陣陣白煙。
我驚魂未定地站在溫泉邊，發(fā)現(xiàn)水面上的紅光組成了幾個大字：
"血祭酒魂，開啟傳承。"
血祭？我猶豫了一下，咬破手指將血滴入溫泉。血液接觸水面的瞬間，整個洞穴劇烈震動，溫泉水分開，露出一條向下的階梯。
酒壺器魂興奮地震顫著，似乎在催促我下去。我看了眼哀嚎的周子陵等人，毫不猶豫地踏入通道。階梯在我身后緩緩閉合，將一切聲響隔絕在外。
通道盡頭是一個圓形石室，中央懸浮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玉壺。這玉壺造型與我混沌酒壺極為相似，只是更加精美，壺身上刻滿了玄奧的符文。
當我靠近時，玉壺突然射出一道白光，將我籠罩。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驗明正身...酒神宗血脈確認...傳承開始..."
無數(shù)信息如洪水般涌入我的腦?！粕褡诘臍v史、秘法、調(diào)酒術(shù)的精髓...最震撼的是一篇名為《醉仙九轉(zhuǎn)》的功法，專門為酒壺器魂擁有者所創(chuàng)。
不知過了多久，白光消散，我癱坐在地，頭痛欲裂。玉壺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我左手混沌酒壺的變化——壺身上的火焰紋路變成了完整的符文鏈條，壺內(nèi)多了一汪晶瑩的液體。
我小心地嘗了一口，頓時渾身劇震。這液體竟是高度濃縮的酒元精華！僅僅一滴，就讓我體內(nèi)的靈力暴漲一截。
"這才是混沌酒壺的真正形態(tài)..."我恍然大悟。之前的酒壺只是個空殼，現(xiàn)在才算是完整的器魂。
石室開始搖晃，顯然傳承結(jié)束后就要坍塌。我急忙尋找出口，在墻角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型傳送陣。踏入陣中的瞬間，眼前一黑...
再睜眼時，我已回到自己的小院。東方泛起魚肚白，仿佛昨夜只是一場夢。但左手煥然一新的混沌酒壺，和腦海中多出的海量信息，都證明那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沉下心來整理所得。《醉仙九轉(zhuǎn)》共分九層，每練成一層，酒壺器魂就會解鎖一項能力。第一層"靈釀百味"，能調(diào)制出增幅不同屬性的靈酒。
最讓我驚喜的是，傳承中還提到了一種名為"炎神醉"的配方，正是操控多種異火的關(guān)鍵。而這，或許就是我在炎獄界生存的最大倚仗。
正當我沉浸在收獲的喜悅中，院門突然被敲響。柳萱焦急的聲音傳來：
"蕭塵！快開門！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