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后,邊境局勢明顯緊張起來。江海川越來越忙,有時一連幾天都回不了家。林曉婉學會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度過漫漫長夜。
四月初的一個下午,林曉婉正在院子里翻土,準備種點蔬菜。吉普車刺耳的剎車聲在門外響起,江海川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收拾一下,今晚去省城。”他簡短地命令道。
林曉婉愣住了:“現(xiàn)在?去省城干什么?”
“開會,帶家屬?!彼@然不愿多說,已經(jīng)開始收拾東西,“快點,一小時后出發(fā)?!?/p>
去省城的路上,江海川異常沉默。林曉婉偷偷打量他緊抿的嘴角,心里莫名不安。
會議安排在省軍區(qū)招待所。出乎意料的是,這似乎不是普通的會議,而更像是一場高級別的軍事研討會。會場戒備森嚴,進出都要接受嚴格檢查。
林曉婉和其他軍屬被安排在一個小會議室里,由專人“陪同”。幾個軍嫂湊在一起聊天,林曉婉安靜地坐在角落,心里卻越發(fā)疑惑。
晚飯時,江海川才出現(xiàn)。他換了一身嶄新的軍裝,肩章熠熠生輝。林曉婉注意到有幾個高級軍官主動與他打招呼,態(tài)度頗為敬重。
“吃完就回房間,鎖好門?!彼吐晣诟?,“任何人敲門都別開,除非是我?!?/p>
“到底出什么事了?”林曉婉忍不住問。
江海川眼神復雜地看她一眼:“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安全。”
那天夜里,林曉婉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她悄悄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向外看——江海川正和兩個穿便裝的人在走廊盡頭低聲交談。那兩人氣質(zhì)特殊,明顯不是普通軍人。
突然,其中一人猛地轉(zhuǎn)頭,銳利的目光直射向她房門。林曉婉嚇得后退一步,心跳如鼓。
幾分鐘后,江海川回來了,臉色陰沉得可怕。
“你看見什么了?”他直接問。
林曉婉如實相告。江海川眉頭緊鎖,半晌才說:“那兩個人是總參的。婉婉,今晚你什么也沒看見,明白嗎?”
總參?林曉婉心里一驚。她丈夫不過是個邊防營長,怎么會和總參的人有接觸?
第二天會議結(jié)束,返程的路上江海川依然沉默。直到吉普車駛?cè)霠I區(qū),他才突然開口:“下個月可能要有調(diào)動?!?/p>
林曉婉心里一緊:“你要調(diào)走?”
“是我們。”他看她一眼,“可能要去更遠的地方?!?/p>
“為什么?”林曉婉脫口而出。
江海川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有些事情,到時候你會明白的?!?/p>
接下來的日子,林曉婉明顯感覺到營區(qū)氣氛的變化。訓練更加頻繁,戒備更加森嚴。有時深夜會有車隊悄悄進出,揚起一路塵土。
五月中旬,林曉婉去服務社時,發(fā)現(xiàn)多了幾個生面孔。其中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子總是有意無意地跟她搭話:
“嫂子是江營長愛人吧?聽說江營長以前在特種部隊待過?”
林曉婉警覺起來:“我不清楚?!?/p>
“哎呀,聽說江營長可厲害了,執(zhí)行過不少秘密任務呢...”那人繼續(xù)試探。
林曉婉隨便敷衍幾句,匆匆離開。晚上江海川回來,她把這事告訴了他。
江海川眼神驟然銳利:“長什么樣?”
“戴眼鏡,瘦高個,左邊眉梢有顆痣。”
江海川臉色一沉,立即打了個電話。第二天,林曉婉就再也沒見過那個人。
這件事后,江海川開始教她更多東西:如何識別跟蹤,如何傳遞信息,甚至在緊急情況下如何自衛(wèi)。
“為什么要學這些?”林曉婉不安地問。
“有備無患?!彼菔局粋€反制動作,手臂穩(wěn)穩(wěn)環(huán)住她的腰,“記住,任何時候,保命最重要。”
六月初,邊境爆發(fā)了小規(guī)模沖突。營區(qū)徹夜燈火通明,槍聲隱約可聞。林曉婉整夜未眠,第二天一早看見江海川滿眼血絲地回來,軍裝上沾著泥土和暗色的污漬。
“受傷了?”她急忙上前。
“不是我的血。”他避開她的觸碰,聲音沙啞,“這幾天不要出門,任何人問起我,都說不知道。”
沖突持續(xù)了三天。第三天深夜,江海川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一頭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林曉婉打水給他擦洗,發(fā)現(xiàn)他后背又多了一道猙獰的傷疤。
清晨,林曉婉被壓抑的呻吟聲驚醒。江海川在做噩夢,額頭全是冷汗,牙齒咬得咯咯響。
“...快走...有埋伏...”他斷斷續(xù)續(xù)地囈語,“老高...對不起...”
林曉婉輕輕推醒他。江海川猛地坐起,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和痛苦,隨即恢復清明。
“做噩夢了?”她小聲問。
江海川抹了把臉,下床點燃一支煙。煙霧繚繞中,他的側(cè)臉顯得格外冷硬。
“我以前...帶過一個特種小隊?!彼蝗婚_口,聲音低沉,“十二個人,最后只剩三個。”
林曉婉屏住呼吸,不敢打斷。
“那次任務本來萬無一失,但情報泄露了。”他狠狠吸了口煙,“我們中了埋伏,老高為了掩護我...”
他頓住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胸——那里有一處槍傷。
林曉婉輕輕握住他的手:“這不是你的錯?!?/p>
江海川反手握住她,力道大得幾乎捏碎她的骨頭:“婉婉,有些事情我必須做??赡軙B累你...”
“我是你妻子?!绷謺酝裰币曀难劬?,“無論你要做什么,我都和你一起?!?/p>
江海川深深看著她,突然將她拉進懷里,吻得又急又重,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里。
第二天,營里來了幾個穿便裝的人。江海川被叫去談話,整整三個小時才回來。
“收拾東西,明天出發(fā)去北京?!彼Z氣平靜,但眼神銳利如鷹,“上面要見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