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鳶在金輦中閉目養(yǎng)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金針。
方才在侯府門前,謝策安背她進門時,渾身僵硬如鐵。她能感覺到他壓抑的怒火,就像地底奔涌的巖漿,隨時可能噴發(fā)。
真好。她微微勾起唇角。越是憤怒,失去理智時露出的破綻就越多。
「醫(yī)仙娘娘,到了?!固O(jiān)尖細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金輦停在了一處僻靜的院落前——這是皇帝特意賜給她的醫(yī)仙府,與定北侯府僅一街之隔,意味深長。
謝清鳶剛下輦,就見一個穿著侯府丫鬟服飾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跑來,「撲通」跪在地上:
「小姐!不...醫(yī)仙娘娘!奴婢、奴婢是春桃,從前在廚房做事的...您還記得嗎?」
謝清鳶眸光微動。她記得這個丫鬟——當初她被拖去破廟時,只有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鬟偷偷塞給她半個饅頭。
「起來說話。」
春桃哆哆嗦嗦地站起來,聲音壓得極低:「娘娘千萬小心...凝小姐她、她買通了當初給您接生的穩(wěn)婆,要誣陷您用邪術害太后...」
謝清鳶眼神一凜:「你怎么知道?」
「奴婢的表姐在凝小姐院里當差,剛才偷聽到...」春桃忽然噤聲,驚恐地望向前方。
一隊御林軍正朝這個方向疾步而來,為首的將領面色冷峻:
「謝清鳶接旨!有人告發(fā)你以邪術謀害太后,陛下有旨,即刻押入天牢候審!」
謝清鳶尚未開口,春桃就嚇得癱軟在地。御林軍不由分說,一左一右架住謝清鳶就往天牢方向拖。
整個過程快得驚人,仿佛早就排練好一般。
......
定北侯府內,謝雪凝正跪在祠堂里哭得梨花帶雨:
「爹爹,娘親,凝兒實在不忍看姐姐誤入歧途...那日她為太后診治時,凝兒親眼看見她用了邪術!若是日后害了陛下,我們侯府滿門都要受牽連啊...」
柳氏心疼地摟著她:「好孩子,快起來,你這是大義滅親,何錯之有?」
謝遠面色凝重:「凝兒,你說的那個穩(wěn)婆,當真可靠?」
「千真萬確!」謝雪凝抬起淚眼,「那穩(wěn)婆可以作證,姐姐根本不懂醫(yī)術,所有本事都是跟一個妖婦學的邪術!那妖婦已經被官府正法,姐姐這是要為她報仇,要害我們大周江山啊!」
謝策安猛地一拍桌案:「我早就說那野種不是好東西!父親,不如我這就進宮...」
「不必。」謝遠抬手制止,眼中閃過冷光,「我親自進宮面圣——謝家滿門忠烈,絕不能出一個禍國妖女!」
......
天牢里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和腐臭的味道。
謝清鳶被粗暴地推進一間牢房,鐵門「哐當」一聲落下。角落里幾只老鼠受驚,「吱吱」叫著竄進陰影。
隔壁牢房傳來沙啞的笑聲:「喲,新來的?細皮嫩肉的,怎么得罪那些大人物了?」
謝清鳶沒有理會,只是靜靜打量著環(huán)境。石墻上布滿暗褐色的污漬,地上鋪著發(fā)霉的稻草,唯一的光源來自走廊盡頭的火把。
她忽然蹲下身,從稻草中撿起一根魚骨——不知是哪個囚犯的殘羹。魚骨細長鋒利,正好合用。
「喂!小娘子,老子跟你說話呢!」隔壁的女囚用力拍打柵欄,「看你這身打扮,是哪家的小姐吧?落到這里,就別想活著出去了!不如陪老娘解解悶...」
謝清鳶依舊不語,只是用指尖試了試魚骨的鋒利程度。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一個獄卒拎著食盒走過來,粗聲粗氣地說:「吃飯了!」
食盒從柵欄縫隙塞進來,里面是半碗餿了的粥和一塊發(fā)霉的餅。
女囚突然大笑:「王老五,你這就不夠意思了!人家可是嬌滴滴的大小姐,怎么能吃這個?不如把我那份好的讓給她?」
獄卒嘿嘿一笑,果然又拿出一個食盒,里面是白米飯和肉菜:「還是你這瘋婆子懂事?!?/p>
兩個食盒同時塞進謝清鳶的牢房。
女囚舔了舔嘴唇,眼神貪婪:「快吃啊大小姐,涼了就不好吃了...」
謝清鳶的目光在兩個食盒之間流轉。忽然,她端起那碗餿粥,緩緩走到柵欄邊。
女囚的臉色頓時變了。
「既然姐姐這么好心,」謝清鳶輕聲說,「不如妹妹陪你一起吃?」
說著,她猛地掐住女囚的下巴,將餿粥直接灌了進去!動作快如閃電,等獄卒反應過來時,女囚已經嗆得滿臉通紅。
「你、你干什么!」獄卒大驚失色。
女囚瘋狂摳著喉嚨,想要吐出那些粥,卻已經來不及了。不過片刻,她就開始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睛瞪得幾乎要突出眼眶。
謝清鳶冷冷地看著這一切。那飯菜里下的毒,她隔著一丈遠就聞出來了。
獄卒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想跑。謝清鳶卻透過柵欄伸出手,精準地在他后頸某處一點。
獄卒頓時僵在原地,動彈不得,只有眼珠驚恐地轉動。
「誰指使你的?」謝清鳶的聲音冷如寒冰。
獄卒嘴唇哆嗦,卻發(fā)不出聲音。
謝清鳶也不逼問,只是取出那根魚骨,輕輕刺入獄卒耳后。獄卒渾身劇震,眼中頓時充滿恐懼——他能感覺到那根魚骨正一點點逼近他的腦子!
「我說!我說!」獄卒終于崩潰,「是、是侯府的人!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說事成之后再給四百兩...」
謝清鳶拔出魚骨,獄卒癱軟在地,褲襠濕了一片。
隔壁女囚已經不再動彈,雙眼圓睜,死狀可怖。
謝清鳶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用魚骨輕輕撥弄著牢門鎖孔。輕微的「咔噠」聲后,鎖竟然開了。
她推開牢門,走到嚇傻的獄卒面前,俯身從他腰間取下鑰匙串。
「五百兩...」她輕笑一聲,「原來我的命,就值這么點錢?!?/p>
腳步聲再次從走廊盡頭傳來,這次來的是一隊御林軍和幾個太監(jiān)。
「謝清鳶,陛下有旨,提你...」
御林軍統(tǒng)領的話戛然而止。他們震驚地看著打開的牢門、癱軟的獄卒、死去的女囚,以及好整以暇站在那里的謝清鳶。
少女微微一笑,眼中卻無半點溫度:
「帶路吧。我也正好想見見陛下。」